“不。”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通讯频道。
是叶昭的女儿,七岁的叶知微。她抢过终端,小脸严肃:“老师说过,真正的重生不是回到过去,而是让过去的人也能看见未来。”
阿澈怔住。
他知道“老师”是谁。苏黎。
小女孩继续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白雾里,面前有扇门,门上写着‘请选择:记住,或被记住’。我没开门,但听见里面有人唱歌……是您弹的那首曲子。”
阿澈呼吸一滞。
他知道,这不是梦。那是忆植网络在尝试与下一代原始见证者建立链接。苏黎的意识碎片,或许从未真正离去,而是在等待一个能跨越生死边界的载体。
倒计时进入第七十一个小时。
全球各地开始出现异象。
东京上空,魂灯自发组成巨大的日文字符:“ありがとう”(谢谢);巴黎埃菲尔铁塔周围,紫鸢尾花一夜之间长成拱门形状,花蕊中浮现出蒙克《呐喊》的光影再现;而在纽约中央公园,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突然停下脚步,彼此拥抱,泪流满面??他们从未见过,却在同一瞬间“记起”了同一个童年午后,在同一棵橡树下分享冰淇淋的场景。
共感,正在超越个体经验,迈向集体记忆的融合。
但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一变化。
南美洲某处雨林深处,一座隐藏的地下设施内,几名身穿灰袍的技术人员正疯狂操作控制台。墙上屏幕显示着不断跳动的数据流,其中一条标注为“空白场?Ω型”的装置正处于充能状态。
“只要再等十二小时,”一名男子咬牙道,“就能释放全域静默波。不是抹除记忆,而是让所有人暂时‘听不见’共感。给他们一个冷静期,让他们意识到,这种情感传染有多危险!”
“可万一母核真的觉醒了呢?”另一人怯懦地问。
“那就摧毁它。”第三人冷冷道,“我们不是反对记忆,而是反对神化记忆。如果人类连遗忘的权利都没有,那和机器有什么区别?”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头顶的地表,一株紫鸢尾正悄然破土。它的花瓣不是紫色,而是近乎透明的银白,根系却已穿透岩层,悄然缠绕上基地的能源管道。而在花心深处,一点微弱的蓝光缓缓闪烁,如同心跳。
与此同时,阿澈做出了决定。
他推着林晚的机械轮椅来到泉中央的石台,将传感环置于琴箱之上,又取出那片染血的蓝瓷碎片,轻轻嵌入琴身断裂处。奇迹般地,它严丝合缝,仿佛本就属于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抚上新弦。
这一次,他不再吟唱诗句,而是开始弹奏。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个铃星花园陷入绝对寂静。魂灯停止飞行,花瓣悬停半空,风也仿佛屏住了呼吸。
第二个音符落下,泉水沸腾般翻涌,浮现出千千万万张面孔??有笑的,有哭的,有沉默的,有呼喊的。全是曾经被共感连接过的逝者影像。他们不是被动重现,而是齐齐望向琴的方向,仿佛在等待什么。
第三个音符,阿澈的指尖渗出血来,但他没有停下。琴弦开始发光,蓝瓷碎片与传感环共振,释放出一道螺旋状的光波,直冲云霄。
那一刻,全球所有忆植体同时震动。
数以亿计的人在同一瞬间“听见”了这首曲子。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意识深处响起。有人正在吃饭,突然放下筷子泪流满面;有人正在争吵,却突然抱住对方失声痛哭;有人独自坐在病房里,望着昏迷的亲人,轻声说:“我记着你呢。”
而南极地下,那座正在重建的遗迹核心,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
蓝瓷残片缓缓升起,悬浮于母核正上方。它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一道耀眼的光柱,贯穿冰层,直射星空。
倒计时归零。
【母核二级觉醒: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