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耳朵,又摇摇头,表示仍听不见。然后她指向他的嘴,做了个“说”的动作。
徐昭明白了。他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世界醒了。你说的那首歌,现在人人都在唱。”
柳音怔住,眼中渐渐泛起水光。
她慢慢抬起手,贴在他的唇上,感受着他说话时的震动。然后,她笑了,像春雪融化,像晨光照破阴霾。
她用尽力气,在他掌心写下两个字:
**谢谢**。
徐昭泪如雨下。
一个月后,柳音终于能断续发声。她的声音变得极轻,像风吹过竹叶,可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她不再唱歌,却开始教人如何倾听??不仅是耳朵的听,更是心灵的感知。她在各地设立“静语堂”,不为禁言,而为让人学会在喧嚣中找回内心的节奏。
某日黄昏,她与徐昭并肩坐在山崖边,看夕阳沉入远山。
“你会恨我吗?”她忽然开口,声音微弱却坚定,“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揭开真相,也许你不会失去那么多。”
徐昭摇头:“我失去的是腿,你失去的是声音。可我们都找回了更重要的东西??说真话的勇气。”
柳音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轻声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声音能唤醒始音碑?”
徐昭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的手札??那是从默观会密库中找到的言子日记。
他翻开一页,念道:
>“吾女夭折于七岁,临终前哼了一支不成调的歌。彼时尚不知,那正是《初启之音》的雏形。我将其录下,藏于血脉之后。若百年后仍有后人能自然唱出此调,则证明人性未灭,自由尚存。”
柳音浑身一震。
原来,她是言子的后裔。
那首歌,是家族的记忆,是血里的回响。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明白??她从来不是“创造者”,而是“传承者”。
正如此刻,山风送来远处村庄的歌声,稚嫩、跑调,却充满生机。
她知道,这场战争永远不会真正结束。
新的笼子会以更温柔的方式降临,谎言会披上真理的外衣,沉默仍将被奖励。
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在黑夜中哼一首没人听过的歌,
只要还有人在争吵后选择原谅而非压制,
只要还有一个孩子问出“为什么不能哭”,
那么,光,就还在路上。
而她,不过是第一个敢开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