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得他一次又一次对着人皮陷入认知的混乱和自我拷问。
但是，这个轻到极点的呼吸声，我终于迟钝地认出来了。
就因为我和台仔互相指认对方是神经病，无法理解对方的逻辑，使得我犯了一个错误。
我先入为主，认为一个高度紧贴地面、就在人皮位置上、会跟随人皮移动、且在嘟嘟声后才响起的声音，只能是人的呼吸。
那么，有没有一种东西，是可以一直十分低矮地贴在地面上、可以无声地紧紧跟着人移动，对虫鸣的嘟嘟声会立刻做出反应……
而且，还能始终不被人看到呢？
这个东西的呼吸声可以非常接近人吗？
有的，我见过，见过很多次。
我大概是哭笑不得，居然往台仔的方向又走了一步，伸出手，片刻后，感到手上微微一重。
紧接着，那份重量转移到了我的肩膀上，连带着那个轻到极点的呼吸声蹭过我的耳侧。
台仔当即色变，不理解地死死盯着我，神色像是快二度疯癫了。
肩膀上，罪魁祸首，白围巾白手套的小肥猫委屈地轻轻蹭了一下我的脸颊，半晌才微弱地咕噜了一声，表达了无限的困惑和懵懂。俨然是一直因为害怕和迷惘喵都不敢喵半声。
我摸了摸肩膀上的小肥猫，但此时在台仔眼里，我应该是发癫了在温存地摸一团空气，这让他几乎目眦欲裂。
现在他应该是没工夫陷入自我身份的迷惘了。新的未知显然使得他的思绪变成了一团乱麻。
“……这是我的猫，叫东崽。”我在古怪的情绪里，诚恳地跟他介绍，“虽然我现在很想把它抽一顿，给它改个名字叫狗东西。”
“东崽害怕的时候会死死跟在别人身边，并且一直试图让对方发现自己。这一点我很早就有过体会了。不过还好，它挺乖的，至少这次没咬人、也没打你的鞋面。”
台仔瞪着我，瞳孔慢慢放大：“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猫在捕猎时，可以长时间屏息并且无声地低伏移动。
抱歉，我是说东崽应该是被对讲机里那只发红光的蚂蟥吸引了。
但它怂，大概率只是好奇凑到人皮边上，不敢真的去钩那只怪虫。因此只有每次虫鸣的嘟嘟声后，它才会被吸引注意力，试着观察，并发出一些呼吸响动。”
“喵……”
小肥猫在我肩膀上很没底气地委屈嗫嚅。
台仔的表情一下定住了。
我确定他听到了前所未有的猫叫，但应该比呼吸声更难以让他接受，似乎直接被他当做了自身的幻觉，神色僵硬在那里。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肩膀，又盯着我，看起来快疯了：“你，你刚才是不是在学猫叫？你觉得这里有一只猫？”
“……对。对对对。那就是我在叫，你说的都对。”我长叹一口气，心道这哥们是说不通了。
东崽蹲在我的肩膀上，迷茫地又蹭了蹭我，俨然是终于找到了靠山。
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我有点好气和好笑，但代入台仔的视角，又不由打了个寒颤。
也就是说，台仔眼中，他是一直在叠一张死透了的人皮，甚至反复进行处理。但却始终能听到呼吸声，甚至偶尔感到某种温热磨蹭过他，却什么都看不见抓不到。
以猫的灵活，我毫不怀疑小肥猫在最近的时间里是怎么亦步亦趋，又是怎么无声地溜过他崩溃挥舞的手臂，又是怎么无辜地费解围观这个奇怪人类的发疯。
尤其是在看到我之后。
东崽之前就有过某种保护饭搭子的自觉，会为我预警提醒怪谈的侵袭。
在发现台仔在我身边总是爬来爬去后，狸花猫大概只能理解为这是某种大型的食肉动物，更加警惕但害怕地坚持拦在我们中间，跟着台仔不肯离开，免得他忽然转头偷袭我。
但东崽在这个站岗过程里，显然无法克制自己的本能，时常分神好奇地去抓虫，有森*晚*整*理时候也许也会好奇地探头凑近台仔，发出细细的呼吸声。
毕竟它只是一只看不见、“不存在”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