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条小巷停下脚步。一个孩子蹲在墙角画画，用炭笔在纸上涂鸦：歪斜的房子，燃烧的太阳，还有一个女人抱着婴儿哭泣。
“你在画什么？”她蹲下问。
孩子抬起头，眼神清澈：“我梦见妈妈死了。她说要去找爸爸，然后就没回来。可他们告诉我，这只是幻觉，我不该难过。”
林知遥心头一震。
这时，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乌云翻涌。这是梦境中极少出现的天气异象??情绪污染。
警报响起。灰袍身影从四面八方浮现，手持剪刀，无声逼近。
“快走！”孩子推她，“他们是来剪掉‘不该有的梦’的！”
她转身奔跑，身后传来布料撕裂般的声响。一扇门在前方浮现，她毫不犹豫撞了进去。
门后是一间病房。床边坐着一名男子，握着昏迷女子的手。monitors上跳动着脑波数据，标注着【现实绑定指数：0。3%】【梦境沉浸度：99。1%】。
“你是谁？”男子猛然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我是……路过的人。”林知遥迟疑道。
“那你一定见过外面！”他激动地站起来，“求你告诉我，现实是不是真的存在？我已经十年没醒过来了！我妻子在这一次接入时突发脑溢血，医生说只要断开连接就会死亡……所以我选择留下，陪她在梦里活下去。可最近，我开始做梦中梦。我梦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全身插满管子，而这里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声音颤抖：“如果这是梦，为什么我会心疼？为什么我会害怕失去她？”
林知遥望着他，忽然明白了零七所说的“痛觉”。
“因为你的心还记得。”她说，“哪怕大脑骗你，心也不会。”
就在此刻，房门被猛地推开。两名清梦者步入，剪刀在手，目光锁定男子。
“检测到持续性悲伤共鸣，判定为高危情绪源，执行净化。”
“不！”林知遥挡在前面，“你们不能抹去他对妻子的爱！”
“爱是不稳定因素。”其中一名清梦者机械回应，“会导致梦境熵增。清除是为了秩序。”
“那你们干脆杀了他好了！”她怒吼，“因为没有痛苦的爱情，根本不是爱情！”
话音落下，整栋建筑剧烈震动。墙壁剥落，露出背后的代码流。远处的城市开始崩塌，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
她知道，自己触发了系统的警戒线。
但她不在乎。
她举起水晶麦克风，低声唱起一首古老的童谣??那是她在第一个世界学到的，母亲哄孩子入睡的歌。歌声中夹杂着共感能量，顺着梦境网络扩散。
每一个听到这首歌的人，都短暂地停下了动作。
有人流泪，有人喃喃自语：“我想妈妈了……”
有人抱住身旁的陌生人：“对不起，以前我说你不重要……”
梦境开始失控。不是毁灭，而是觉醒。
***
与此同时，零七出现在第六层梦境边缘地带??一片被称为“遗忘滩”的废墟。这里是被删除记忆的残渣堆积之地，漂浮着破碎的画面：婚礼、葬礼、争吵、拥抱……全都静止在即将消散的瞬间。
他手持钢笔，在空中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