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竟是位白发将军。他穿着旧式军装,肩章褪色,手里捧着一只破旧保温桶。
“我听说,你能听见锅说话。”他声音沙哑。
饭团迎上去:“您想见谁?”
“我老伴。”将军坐下,打开保温桶,“她走前最后一句话是‘记得给我留口饺子’。可那天我值班,没回去。等我赶回家,饺子全馊了。”
他从桶里取出一只冻硬的饺子,皮裂了口,馅儿发黑。
饭团接过,放进砂锅,加水、姜片、焦米茶渣,文火慢炖。汤未沸,香气已出??是韭菜混虾皮的独特鲜味,带着北方寒冬里特有的烟火气。
汤成时,将军突然哽咽:“她总说我打仗不怕死,却怕她做的饭凉了。”
饭团盛出一碗,放空座前:“嫂子,请。”
热气升腾,空中浮现一位穿棉袄的女人,头发挽成髻,眼角有笑纹。她拿起筷子,夹起“空气饺子”,慢慢吃着,吃完后,轻轻拍了拍将军的肩。
将军嚎啕大哭:“我对不起你……三十年了,我一直不敢碰饺子……”
女人身影摇头,指尖在桌面划动。老铜盆水面波动,浮现三行字:
**“你守国门,我守灶台,一样重。”**
**“冰箱第二格,有我给你冻的韭菜盒子,还能吃。”**
**“下次团圆饭,我要坐主位。”**
将军抹着眼泪笑出来:“行!我让你坐C位!”
他走时,留下保温桶,并在归心祠前种下一棵小枣树。“她说最爱吃我摘的枣子。”他低声说。
饭团点头,将保温桶洗净,摆在主灶旁。当晚,桶内壁凝出水珠,拼成两个字:**暖了**。
……
新年将至,山谷迎来最冷的一夜。
雪花静静飘落,覆盖了归心祠、胡杨树、厨房车。饭团守在灶前,熬着一锅腊八粥。没有加红豆??这是为林秀英改的配方。
忽然,老铜盆水面无风自动。
一行字缓缓浮现:
**“爸爸,我学会做饭了。”**
饭团呼吸一滞。
这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属于那个从小离家出走、再未归来的妹妹。她十五岁那年因争执摔门而去,从此杳无音信。父亲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去找她,让她尝尝你做的饭。”
他颤抖着手,写下回信:“你在哪?哥教你炒青菜。”
字落,水面停滞片刻,随后浮现新字:
**“我在深圳桥洞下收留流浪猫,用捡来的锅煮粥。”**
饭团猛地站起,抓起大衣就要出门。
在来来拉住他:“外面零下十五度,雪深过膝!你找不到她的!”
“我必须去。”他声音极轻,“她用捡来的锅煮粥,说明她还记得家的味道。那就还没走远。”
次日清晨,饭团带着行李出发。小男孩追到山口,递给他一本崭新的画册,首页画着两个人站在灶前,一个高,一个矮,锅里冒出的心形热气上写着:“姐姐回家”。
饭团收下,塞进怀里。
一个月后,袁长风收到一张明信片,背面是深圳街头一个小摊的照片,招牌写着:“饭团妹妹?暖心粥铺”。正面只有一句话:
**“锅修好了,火一直没灭。”**
饭团的名字,在归心祠墙上,终于不再孤单。
春天来时,山谷开出第一朵野樱。老铜盆静静立着,水面忽起涟漪,浮现三个新字:
**“回来吧。”**
饭团看见了,没说,只是将围裙系得更紧了些。
炉火未熄,锅铲尚温,新的一天,正随着晨露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