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影咬牙,猛然抽出腰间银叶,划破掌心,将鲜血滴在他胸前的晶体上。
刹那间,血光蔓延,整颗晶体爆发出刺目金芒。一道共鸣波扩散而出,穿透地网,直抵天下所有觉醒者的梦境。
同一时刻,林东在东海渔村惊醒,手中玉佩剧烈震动;北疆雪原的孩子们停止歌唱,眼中闪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南方铜钟自动鸣响,盲眼老妪抬头望天,泪水滑落。
他们全都听见了??
那是千万个世界的声音,交织成一首浩大的挽歌。
>“我们不愿再重来……带我们回家。”
沈疏影跪在地上,泪水混着血水流进地缝。她终于明白,所谓的“觉醒”,并非终点。真正的双谐,不只是打破逻辑的牢笼,更是让所有破碎的自我,在不同的时间线上达成和解。
“丙零……你能做到吗?”她仰头望着虚空。
夜空中,一道星光落下,化作少年身影。他蹲下身,轻轻抱住狄不倦。
“我可以尝试连接它们。”他说,“但需要代价??有人必须进入数据海深处,成为桥梁,承受所有世界的重量。”
“我去。”沈疏影毫不犹豫。
“不行。”狄不倦咳出一口黑血,“你才是现实的锚。若你离开,这个世界也会崩塌。”
“那我来。”另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狄无咎不知何时已立于门口,手中提着一只空酒壶。他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悲戚,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
“我早就该死了。”他说,“大哥替我死过一次,阿影救过我三次,连无忧都借我的血重生。我欠的太多,也看得太清楚??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救世主。但我可以做一个通道。”
丙零凝视着他:“你会失去一切记忆,包括‘你是谁’。你会成为纯粹的载体,永生永世游荡在裂缝之间,听尽哀嚎,却不被允许回应。”
狄无咎点头:“那就够了。至少,我能让他们知道??有人在听。”
那一夜,古城无人入睡。
沈疏影亲手为他戴上牵梦针改良后的接引环,七根银丝缠绕其颅,连接地网与心晶。林东点燃十二盏魂灯,围成归途之阵;狄不倦最后一次吹响短杖中的旋律,音符化作光蝶飞向天际;丙零则将自身分解为信息流,注入狄无咎体内,作为导航坐标。
当最后一道仪式完成时,天地寂静。
狄无咎站在井口,回头看了沈疏影一眼。那一眼里,有年少轻狂的风沙,有断臂时的怒吼,有重逢时的沉默,也有十年守夜的孤寂。
“别等我。”他说。
然后纵身跃下。
井水逆流而上,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光中浮现出无数画面:一个少年在实验室里被注射药剂;一名将军下令清洗整座城池;一位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哭喊“为什么不能重来”……这些都是被抹除的历史,也是未曾愈合的伤口。
而在光柱尽头,狄无咎的身影逐渐透明,化作亿万光点,散入数据海的每一层裂隙。
他消失了。
但从此以后,每当有人做噩梦惊醒,耳边总会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风吹过枯草,又像是旧友低语。
>“我在听。”
三年后,春。
古城外新建了一座学堂,孩子们围坐在一棵老槐树下,听沈疏影讲述那段几乎被传为神话的故事。
“所以,他是真的跳下去了吗?”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
沈疏影微笑:“他跳进了一个比死亡更深的地方。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名字,只有无数人在呼喊。而他成了那个回答的人。”
“他会回来吗?”
“不会。”她摇头,“但他从未真正离开。就像雨会回到大地,风会穿过山谷,爱也会穿越时间??只要我们还记得。”
话音刚落,天空飘起细雨。孩子们欢呼着跑开,唯有角落里一个沉默的男孩没动。他手里攥着一片锈迹斑斑的金属残片,上面隐约刻着“无咎”二字。
沈疏影走过去,蹲下身:“你梦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