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是真的。”她说，“但它不在地上，也不在天上。它存在于每一次‘我相信你记得’的瞬间。当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保存记忆，塔的某一块砖就被砌上了。”
赵山河问：“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放映机前，放入一卷新磁带。
“传播。”她说，“让更多人做梦。我们要发起‘千塔计划’??在全球一千个社区建立‘梦屋’，配备同步器原型机，邀请普通人自愿进入麦田。不怕失败，不怕迷失，只怕没人敢尝试。”
吴野看着她，忽然笑了：“你真疯了。”
“不。”她摇头，“我只是终于成了真正的守夜人。”
三个月后，第一座“梦屋”在云南丽江建成。木质结构，屋顶开天窗，夜晚可观星。室内中央摆放着那台修复的同步器，周围环绕七面镜子，象征七代记忆传承者。首位志愿者是个十岁盲童，他说他梦见过光的颜色。
与此同时，“镜塔联盟”发布首份《共同记忆地图》，标注出全球三百二十七个高频率梦境交汇点。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地点竟与古代祭祀遗址、战争坟场、移民港口高度重合??仿佛人类最深的痛与爱，始终在呼唤被重新拾起。
而在长沙读书会，每周五的分享会更名为“夜话时间”。孩子们依旧讲述不属于他们的记忆，但如今大人们也开始加入。一位退休教师说起自己梦见在1943年的重庆防空洞里教孩子识字；一名外卖员描述他在越南战场扛伤员的经历，细节精确到军服编号。
陈雨桐不再记录，只是倾听。
某个雨夜，她独自回到蜂巢谷遗址。雪已融化，山谷露出焦黑的地表，像一道未愈的伤疤。她在程砚秋牺牲的地方蹲下，掏出随身携带的玻璃瓶，里面封存着一小块α晶体碎片。
“你说过，记忆不该被藏起来。”她低声说，“我现在明白了。它该被传下去，哪怕形式变了，哪怕讲的人忘了原主是谁。”
她将瓶子埋入土中，拍实泥土。
起身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洒落。
远处，一只乌鸦飞过，叫声划破寂静。
她转身离开，脚步坚定。
回到长沙那天，她收到一封纸质信件，邮戳显示来自格陵兰。信封里没有署名，只有一张手绘地图，标记着北极圈内某处冰层下的异常热源。背面写着一句话：
>“第二枚ν型晶核正在苏醒。它比第一颗大十倍。”
她将地图贴在墙上，旁边挂上李婉清的照片、林晚的手稿、周晓棠的录像截图，以及那幅盲童画出的“镜塔全景图”。
灯熄了，月光照进来。
墙上影子交错，宛如群像。
她坐在藤椅上，翻开《守夜人手记》，提笔写下新的一章开头：
>“所谓永恒，不过是无数短暂相信的总和。
>我们捡起遗忘，不是为了对抗时间，
>而是为了告诉未来：
>你们并不孤单。”
窗外，收音机自动开启。
童声再次响起：
>“从前，有个叫陈雨桐的女孩，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后，她开始讲故事。后来，全世界的人都跟着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