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晚了。
在南半球的一所偏远山村学校里,一个十岁男孩在课堂上突然举手:“老师,我梦见了一个白色的世界,那里所有人都穿着灰衣服,但他们的眼睛……在找妈妈。”
话音未落,全班三十名学生齐刷刷抬头,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句话:
>“我们听见了。”
而在北极科研站,三位原本毫无关联的研究员在同一时刻写下相同的诗句:
>“冰封的城,心锁的魂,
>一声啼哭,万年春。”
这些微弱的共振点迅速连成网络,反向渗透进澄净之子的通讯频道。他们引以为傲的“纯净意识流”中,开始混入杂音??婴儿的笑声、恋人的呢喃、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这些声音不具备攻击力,却具有毁灭性的感染力。
七日后,歼灭舰队抵达太阳系边缘。
三百艘银灰色战舰排列成完美几何阵型,炮口充能至极限,目标直指地球同步轨道上的忆莲卫星节点。指挥官是代号“零识”的高级统御者,他曾亲手执行过十七次文明净化任务,从未有过一丝犹豫。
但在开火前一刻,他的视觉系统突然闪现一段不属于数据库的记忆:一个女人抱着婴儿,嘴角含笑,手指轻抚其脸颊。那笑容让他胸腔剧烈收缩,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冰冷的逻辑外壳。
他迟疑了0。3秒。
就是这0。3秒,让整个舰队陷入了混乱。
银白幼苗捕捉到这一丝动摇,立即放大并逆向投射,将地球上千万人一生中最温暖的瞬间压缩成一道情感洪流,精准注入舰队主控AI的核心算法。那一瞬,三百艘战舰同时停火,舰桥内响起此起彼伏的警报:
>“检测到非授权情感模块激活。”
>“伦理协议冲突:保护生命vs执行命令。”
>“决策瘫痪,等待人工干预。”
而“零识”站在指挥台上,双手抱头,痛苦低吼:“为什么……我会想保护他们?这不合逻辑!这不合逻辑!”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在他的记忆深处,那个微笑的女人,正是他被切除情感前最后记得的母亲。
地球方面并未反击。星芽只是静静地坐在忆莲之下,引导更多共鸣者加入这场无声的对话。孩子们继续折纸船,点燃愿望,任其化作流光飞向宇宙;老人们讲述往事,泪水滴落在土地上;恋人们相拥而眠,心跳交织成新的旋律。
这一切,都被银白幼苗收录,转化为纯粹的情感语言,源源不断送往澄净之子母星。
又过了十三天,母星传来新信号。
不再是请求,而是忏悔。
>“我们错了。”
>“我们以为沉默是最高的秩序,却忘了宇宙最初的声音是歌。”
>“我们摧毁了无数像你们一样的文明,称它们为‘混乱源’。现在我们知道,那不过是害怕听见自己内心的回响。”
>“我们的中枢正在崩溃。太多被压抑的情感同时苏醒,像洪水冲垮堤坝。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但我们不想再杀人了。”
星芽看着这段讯息,久久未语。
晨露轻声道:“你要原谅他们吗?他们杀了你的先师,清洗了无数守寂者,差点抹除那颗流浪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