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黄昏来得突然。
前一秒还是灼人的烈日，下一秒，天际便染上一层暗红，像是被谁泼了一盆稀释的血。风沙渐起，裹挟着细碎的砂砾，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韩默坐在一块风化的巨石下，右臂的伤口已经用布条草草包扎，但经脉的损伤不是凡物能治愈的。他轻轻活动手指，指尖传来针刺般的疼痛，灰金色的灵力在断裂的经络间艰难流转，每一次循环都如同刀割。
（混沌结晶的效力……还是不够。）
他闭目内视，灰色金丹表面的裂纹已经愈合大半，但那些新浮现的古老符文却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遮掩，始终无法完全清晰。
“在想什么？”
白璃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她手里捧着一块湿润的苔藓，轻轻按在韩默右臂的伤口上。冰凉触感让他微微皱眉，但很快，苔藓中蕴含的微弱灵力便渗入皮肤，稍稍缓解了灼烧般的疼痛。
“哪来的？”韩默问。
“玄月找的。”白璃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
玄月正跪在一处岩缝旁，异瞳在昏暗中泛着微光，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碎石，从缝隙中抠出几簇深绿色的苔藓。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她说这叫‘枯骨苔’，只长在古战场阴气最重的地方。”白璃低声道，“能暂时压制经脉的损伤。”
韩默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她的血煞……稳定了吗？”
白璃的手指微微一顿。
“暂时。”她声音很轻，像是怕被风带走，“但混沌结晶消耗了大半，剩下的撑不了多久。”
韩默看向玄月。她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异瞳的光芒也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必须尽快找到秘库……）
他握了握拳，刺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地图呢？”
白璃从怀中取出那块拼凑好的陶片，上面的血色眼瞳在残阳下显得格外妖异。
“玄月说，‘枯骨生花处’在青元山西北三百里的幽谷。”她指尖轻点地图边缘的凋零花纹，“但那里是阴傀宗的巡逻范围，我们现在的状态……”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三个重伤之人，一个经脉受损，一个精血亏空，一个血煞濒临爆发——这样的组合，闯进阴傀宗的地盘，无异于送死。
韩默盯着地图，忽然道：“绕不开？”
“绕不开。”白璃摇头，“幽谷是唯一入口，其余三面都是绝壁，据说连元婴修士都难以攀越。”
风声渐紧，砂砾拍打在岩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低语。
韩默抬头，望向天际。
残阳如血，云层被染成暗红，如同一场即将降临的杀戮。
“那就闯。”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白璃怔了怔，随即轻笑一声：“疯子。”
但她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