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金刚镯威力无穷,两位道主跌入其中,已无法抗争。
李言初淡淡道:“景清啊,今日你我之间便做了结。”
景清冷笑道:“一个下界修士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我的确没有想到,可是,你也只能止步于此。”。。。
夜深如墨,古寺残垣间风声呜咽。陈小满盘坐于佛像前的蒲团上,听风令横放膝头,七环微颤,似与天地呼吸同频。阿元已入睡,发丝散在肩头,手中仍握着那支断笛,仿佛梦中也不肯放下防备。
他却无眠。
铜镜虽毁,忘川使之言却如钉入骨??“你会后悔的……当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也在被忘记的时候。”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纹路交错,像极了归墟钟上的裂痕。他曾以为自己只是传递名字的人,是引路灯火的行者,可如今,越来越多的灵魂因他而苏醒,越来越多的记忆被重新点燃。这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种执念的延续?
远处山林传来一声低鸣,像是野兽,又像某种古老的咒语回响。他闭目凝神,识海中的归墟钟影轻轻一震,竟自行响起半声??**咚……**
那一瞬,他看见了幻象。
一片雪原,无边无际。一个身穿灰袍的老道士背对他而立,手持一盏残灯,正缓缓走向一座倒悬的钟楼。风雪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喊:“师父!别走!”可老道士没有回头,身影渐淡,最终化作一道光,融入钟身。
陈小满猛然睁眼,冷汗浸透衣襟。
那是……听风门祖师?可《听风真经》中从未记载过此人模样,更无雪原、钟楼之说。但他心中却莫名笃定:那人,就是初代持令者。
“你在看什么?”阿元不知何时醒来,轻声问。
“梦。”他摇头,“但不像梦。”
她起身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殿外星空。“你说,我们做的这些事,真的能长久吗?人心易变,记忆会褪色。今日有人为亡者点灯,明日或许就嫌麻烦;今日有人抄录《唤名诀》,来年可能焚书取暖。”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才要把真经传出去。不是为了让人永远记住某一个人,而是要让‘记住’这件事本身,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本能。”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就像吃饭喝水,不必问意义,只因它本该如此。”
阿元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说的话吗?我说你是疯子,提着破灯满山跑,嘴里念叨死人名字,活像个讨债的孤魂。”
“我记得。”他也笑,“你说我要再敢敲你家门,就拿扫帚打我。”
“可现在……”她靠在他肩上,“我也开始记名字了。昨夜路过那个村子,我听见有个女人哭着念她丈夫的名字,我就悄悄把那名字写在纸上,夹进了包袱里。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我总觉得,如果没人记,他就真的没了。”
两人静静坐着,听着风穿过破窗的声响。
忽然,残灯flicker了一下,火焰由橙黄转为幽蓝。
陈小满神色一凛:“有魂来寻。”
话音未落,殿门口浮现出一道模糊身影。是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衣衫褴褛,胸口插着一支断箭,脸上还带着稚气与惊恐。他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求……求您……告诉我娘,我不是逃兵……我没有丢下兄弟们……我是替他们挡箭死的……”
陈小满缓缓起身,走近几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摇头:“军籍册烧了……尸体也没找到……家里只当我贪生怕死,逃了……连坟都没有……”
“那你记得你的部队吗?番号?驻地?”
“西北边军,第三哨,守狼脊关……我们五百人,对抗三万敌骑……战到最后一刻……可朝廷说我们全数叛逃,家属流放千里……”少年泪如雨下,“我娘今年七十了……她每天都在村口等我回家……可她不知道,她的儿子早就死了……而且,没人肯承认他是英雄。”
陈小满双拳紧握,眼中泛红。
这样的故事,他听过太多。战火纷飞时,多少忠魂埋骨荒野,姓名湮灭?多少家庭因一句误判,终生蒙羞?而最痛的,不是死亡,是死后无人为你正名。
“我帮你。”他说,“我会去狼脊关,找到当年战场,哪怕只剩一块残甲,我也要让它说话。我会告诉世人,你们不是逃兵,是守关的铁骨。”
少年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真的?您愿意信我?”
“我不只是信你。”陈小满取出残卷,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我要让你的名字,刻进《失名录》。从此以后,凡读此书者,皆知你存在过。”
少年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却终未出口,只深深叩首,身影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