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答,只问:“为什么留下那份录音?为什么要听林知远的话直到最后一刻?”
他闭上眼,许久才说:“因为我每天都在赎罪。我把他们的名字压下去,却把他们的声音藏起来。我想让未来的某一天,有人能找到它,证明我并非完全无情。”
“那你后悔吗?”我问。
“悔。”他声音微弱,“但我更恨??恨自己当年没勇气说‘不’。”
我起身欲走,他又叫住我:“替我向西北方向,多鞠一个躬。”
我点点头。
走出医院时,夕阳正落在长安街上,金光铺满大地。
我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吴世勋虽失势,但他培植的体系仍在运转;某些评审委员会依旧排斥“非主流出身”的研究者;还有无数像李允明一样默默奉献却被埋没的名字,静静躺在尘封的档案里。
但变化已经发生。
一所乡村中学成立了“光之社”,学生们自发收集本地老技工的故事;一位年轻研究员在论文致谢中写道:“本文献给从未获奖的前辈们”;就连短视频平台上,都有百万粉丝博主做起“被删减的历史”系列,点击量破亿。
最让我动容的是,有个孩子在网上留言:
>“我爸爸是个修桥的工程师,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我今天在学校读了你们的文章,我觉得他也可能是英雄。”
是啊,英雄从来不止一种模样。
真正的英雄,是在无人监督时仍坚守职责,在明知无果时仍选择坚持,在整个世界都说“算了”时,还能轻声说一句:“不行。”
我又一次去了新疆。
这一次,是陪林知远的女儿来祭奠父亲。她已是六十岁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碑前久久不语。
风吹起她的白发,像一面不肯降下的旗。
她蹲下身,抚摸碑文,喃喃道:“爸,他们都记得你了。”
我站在远处,拿出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林知远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相信未来有人会懂我们。”
那一刻,荒原寂静,唯有风穿梭于碑林之间,如同无数灵魂在低语。
朱韵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茶:“下一步去哪儿?”
我望向远方的地平线,那里晨曦初露。
“去找下一个被掩埋的真相。”我说,“只要还有人想藏,我们就得继续挖。”
她笑了:“那我陪你。”
我们并肩而立,迎着朝阳走去。
身后,四座石碑静静矗立,铭文清晰可见:
**这里埋葬着四个不说谎的人。**
**他们用一生证明:**
**光,可以诞生于最深的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