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郑确操控着魂傀,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坊主府。
此刻的街道上跟之前一样,各种各样的鬼物来回走动,阴气浓郁如灰黑色的帐幕,披垂在大街小巷,令整座坊市,都透着一股灰蒙蒙的气息。
郑确没有理会这。。。
郑确刚踏出拔舌地狱的青铜门,堂中阴风骤起,卷着纸灰般的碎屑在梁柱间打旋。他眉心一跳,猛然回头??那扇高耸入云的青铜门竟在无声闭合,门缝里渗出丝丝缕缕的猩红雾气,如同活物般缠上他的靴底。他冷哼一声,袖中惊堂木虚引,一道敕令如刀劈下,雾气“嗤”地化作黑烟溃散。
“倒是个记仇的。”郑确低声冷笑。方才在地狱深处,他亲眼看见“腹中诡”被八十一道怨念反噬的场面:那些原本属于枉死者的名字在【生死簿】上逐一熄灭时,拔舌地狱的刑场突然沸腾,无数无舌鬼物从血泥中探出枯爪,朝着青铜门的方向发出无声嘶吼。而“腹中诡”蜷缩在刑台角落,躯壳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口器,每一张嘴都在咀嚼着不属于它的记忆残片。
可就在它即将被怨念同化的刹那,第七页上消失的名字忽然重新浮现,只不过排列顺序彻底错乱,像是一场冥冥中的嘲弄。郑确当时便察觉不对??这已不是简单的敕封反噬,而是有人在生死簿的规则之外动了手脚。
他指尖抚过眉心,那里残留着一丝极寒的触感。自从薛霜姿离开修炼室后,这股寒意就再未消退,反倒随着每一次施展驭鬼术而加深。他低头看向掌心,魂傀安静地蜷缩在指缝间,皮肤下隐约有暗纹游走,形似某种古老的符咒。
“看来铁树狱那边,也该去一趟了。”郑确喃喃道。
话音未落,堂外忽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赤足踩在湿滑青苔上的声响。紧接着,一个身影踉跄着扑进大殿,浑身浸透黑水,发丝黏连成缕,赫然是先前派去查探长明祟踪迹的勾魂使之一。此人本应镇守东坊市边界,此刻却面色惨白如纸,胸口裂开一道贯穿伤,内里空荡荡不见五脏,唯有幽蓝火焰在腔体中静静燃烧。
“大人……”勾魂使双膝跪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铁树狱……塌了。”
郑确瞳孔微缩。铁树狱并非实体牢狱,而是由百年前一位阵亡巡罪监的执念所化,扎根于阴阳夹缝之中,专囚不肯转生的凶煞厉鬼。若连它都崩塌,意味着此地阴脉已然紊乱到极致。
“谁干的?”他沉声问。
勾魂使艰难抬头,眼眶里没有瞳仁,只有一团旋转的灰雾:“是……影子。它们从地下爬出来,长得和我们一模一样,但身上没有名字……也没有阴寿记录……”话到最后,他的喉管突然喷出大量墨汁般液体,在空中凝成三个扭曲大字??**替、命、鬼**。
郑确心头剧震。替命鬼非自然生成之物,乃是活人以秘法抽取自身命格投影,炼制成可供驱策的阴仆。此术早被列为禁典,因其一旦失控,便会吞噬原主所有存在痕迹,包括生死簿上的登记信息。更可怕的是,这种鬼物能模仿任何受敕封者的形态与能力,甚至可短暂篡改文书内容。
他猛地翻开【生死簿】第八页,只见新录入的“腹中诡”条目下方,不知何时多出一行小字:【副职:代行巡罪】。而这四个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仿佛正在被人强行抹除。
“原来如此。”郑确冷笑,“你们不仅要夺我的鬼仆,还想把我也变成‘不存在’的人。”
他不再犹豫,手中惊堂木重重拍下,七声脆响接连炸开。两名巡罪监瞬息现身,周身缠绕锁链虚影;其余七名勾魂使亦列队而立,手中哭丧棒泛起森然乌光。郑确指向那濒死的信使:“把他带进剪刀地狱,用刑三刻,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命令下达瞬间,殿角阴影忽然蠕动起来。一道人形轮廓缓缓剥离墙面,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亮得诡异??左眼映着拔舌地狱的绯红,右眼则闪着铁树狱将熄的幽蓝。它张口说话,声音竟与郑确分毫不差:“你真以为,这些鬼差还是你的?”
空气骤然冻结。
郑确不动声色,右手悄然按在惊堂木上。他知道眼前这个“自己”绝非幻象,而是替命鬼中的巅峰之作??**命蜕**,即施术者舍弃本体,将全部因果寄托于阴仆之上,从此主仆互换,真身隐匿于幕后。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郑确缓缓起身,语气平静得可怕,“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每一个手下,都有可能是你的棋子?”
命蜕歪了歪头,动作机械而怪异:“不止是他们。想想看,为何薛霜姿会恰好在那时离去?为何腹中诡的敕封会出现异常波动?为何铁树狱倒塌的消息偏偏由一个重伤垂死的勾魂使带回?”它一步步逼近,“因为你早已被包围,从你第一次翻动生死簿开始。”
郑确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轻,却让整座大殿的温度又降了几分。下一瞬,他抬手撕开胸前衣襟,露出心口处一道蜈蚣似的旧疤。随着指尖划过疤痕,一滴金色血液缓缓渗出,落在惊堂木顶端。刹那间,木质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符文,宛如活蛇般蜿蜒爬行,最终汇聚成一枚古印??**御鬼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