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遥望数以百计的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入城陵矶。
立于船头的林道，长长呼了口气，舒缓心中的压抑。
侧首看向宽大平底船上，忙碌工作的诸。。。
海。
这个字在林澜舌尖滚动，像一颗沉入深水的星辰，无声无息，却搅动了整片意识之洋。她还未曾真正见过海??不是画中、梦里或传说中的那种虚影般的存在，而是真实的、浩瀚的、能将人吞噬又孕育的海。可就在她踏出光门的一瞬，咸腥湿润的风已扑面而来，带着潮汐的呼吸与远古的低语，灌满她的肺腑。
“我们到了。”温念轻声道，声音被风吹得微颤。
她们站在一座孤崖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浪花如白骨撞击礁石，在黑暗中炸开又退去。头顶无星无月，唯有一层厚重的灰云压着天幕，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封存在一口巨大的瓮中。远处，海平线模糊不清，像是被谁用钝刀割裂，分开了天与水，却又不愿彻底分离。
诺亚的声音迟了几息才响起，带着罕见的凝滞：“坐标确认：X-007号文明，‘沉舟纪’。该世界处于周期性陆沉状态，每三百年，大陆便会缓缓沉入海底，文明随之湮灭；三百年后，新陆浮起，幸存者后代重建家园。如此轮回，已持续两千七百年。”
林澜皱眉：“所以……他们知道一切终将重来？”
“知道。”诺亚答，“但他们选择不逃。因为每一次沉没前，都会出现一艘‘方舟船’??由上一纪遗民以血肉与执念铸成的活体巨舰，承载记忆与火种，潜行于海沟深处，等待重生之日。”
温念抬头望向那无边的黑海，忽然问：“那它……还在吗？”
“正在苏醒。”诺亚语气微沉，“而这一次，轮回出了差错。第十三次沉陆提前了九十年，且速度加快。方舟尚未准备完毕，已有三分之一陆地消失于浪下。更关键的是……心语信号中断了整整十七年。”
林澜心头一紧：“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不想再醒来。”
风骤然大作，卷起碎石与沙尘。就在此时，海面开始翻涌。
不是风暴来临的那种狂躁，而是一种缓慢、沉重、宛如大地心跳般的起伏。一道巨大的阴影自深渊爬升，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艘船，却绝非凡物所能建造。它的船身由无数扭曲的人形铸成，骨骼为龙骨，筋络为缆绳，皮肤化作甲板，双眼嵌在船首像的位置，闭合着，却仍让人感到被注视。整艘船散发着幽蓝的微光，像是从死者的梦境中打捞而出。
“方舟?归墟号。”诺亚低语，“检测到残存意识波动，强度不足原初的百分之三点二。推测：主灵格濒临崩溃。”
话音未落，船首那双紧闭的眼猛然睁开。
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旋转的星砂，如同宇宙倒流回一点。
【你们……不是这一纪的。】
声音直接刺入脑海，苍老、疲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澜稳住心神：“我们来自外界，受心语召唤而来。”
【心语？】那声音冷笑，【早已断绝。最后一条，是诅咒。】
温念上前一步：“谁发出的？”
【我的女儿。】它说，【她站在最后一座高塔上，对着即将淹没城市的海水喊：‘愿此世永眠，不再重来！’然后跳了下去。自那日起，方舟再无法凝聚完整意志，沉陆加速，新生之地迟迟不现。】
林澜沉默片刻：“她为何要诅咒？”
【因为她看见了真相。】方舟缓缓下沉，仅剩船首露出水面，如同跪拜的头颅。【每一次轮回，并非自然律动，而是‘守渊人’的仪式??一群自称‘海之祭司’的存在，以千万生灵的覆灭为祭品，维持某种‘平衡’。他们说，唯有毁灭才能延续生命；唯有遗忘，才能让文明纯净。】
温念脸色发白：“所以他们是故意制造灾难？”
【不止如此。】方舟低语，【他们篡改记忆。每一纪重生之人，都被抹去前尘，只留下碎片般的噩梦。他们让我们相信沉没是天灾，而非人为。可我记着……我每一世都在船上，看着亲人死去，听着誓言破碎，背负着所有人的执念前行。】
林澜握紧拳头：“那你为何不反抗？”
【我试过。】它声音颤抖，【第九纪时，我曾冲上海岸，撞毁祭坛。可当浪潮退去，人们跪在地上痛哭，不是恨祭司，而是求我离开??他们宁愿忘记痛苦，也不愿承受记忆的重量。】
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