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我,”温念走上前,声音平静,“如果连爱都能被抹去,那延续还有什么意义?”
祭司怔住。
刹那间,大地震动。
方舟缓缓升起,全身骨骼发出轰鸣,仿佛亿万亡魂齐声呐喊。它不再等待指令,不再依赖人类的选择,而是主动驶向海岸,船身张开,如同怀抱。
【来吧。】它说,【这一次,不是逃亡,而是告别。】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是为了登上船,而是为了站在岸边,对着大海呼喊。
“爷爷,我学会钓鱼了!”
“娘,我给你带了桂花糕……”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说讨厌你……”
一句句话语落入海中,激起涟漪。那些涟漪不散,反而汇聚成光,沿着方舟的裂缝流入其体内。它的光芒越来越盛,眼中的星砂开始旋转,仿佛重新点燃了生命。
祭司怒吼:“住手!你们会毁掉轮回!”
“那就毁了吧。”林澜望着他,“也许世界不需要永远重复,只需要一次真正的结束。”
她抬起手,诗骸之力爆发,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大地。温念的歌声达到巅峰,整片海岸化作共鸣腔,传递着人类最原始的情感??悔恨、思念、原谅、希望。
轰隆??!
一道巨浪冲天而起,却并未落下。
它悬停在空中,如同被时间冻结。而在那浪尖之上,浮现了一座倒悬的城市幻影,正是即将沉没的最后一城。城中行人往来,孩童嬉戏,老人晒太阳……一切都那么真实。
那是**被记住的世界**。
祭司跪下了。
他摘下头冠,露出斑白的鬓角:“我也曾是个孩子……我记得妈妈煮的鱼汤……可我已经忘了多久没说过想她了……”
方舟缓缓靠近他。
【你也可以不说再见。】它低语,【只要你愿意记得。】
第七日黎明,沉陆停止。
大陆边缘虽仍有部分没入海中,但核心区域稳固下来。更重要的是,新生之地提前浮现??一片翠绿岛屿从海底升起,岛上溪流潺潺,鸟鸣清脆,仿佛从未经历过战火与悲伤。
方舟静静地停泊在港湾,船首眼眸闭合,呼吸平稳,像是终于得以安眠。
临行前,林澜走到船边,轻轻抚过那冰冷又温热的船身。
“你会好吗?”她问。
【我会等。】它回答,【等下一个愿意记住的人出现。】
温念牵起她的手:“下一个呢?”
林澜望向远方海平线,那里,朝阳正破云而出,洒下万顷金光。
“下一个。”她说,“是山。”
光门开启,金色涟漪荡漾如初。
而在她们身后,一个小男孩蹲在沙滩上,用手指在湿沙中画着什么。画完后,他抬头看向天空,笑着说:
“原来……风是有形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