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我看不见世界。”翻译员替她念道，“但我知道，真实不一定靠眼睛看见。当我听见一个人说话时不躲闪，不急着反驳，而是认真听完再回应，我就知道，我在靠近真实。”
全场寂静，继而掌声如雷。
黄枝起身离席，走到门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街道、屋顶、长安街的霓虹光影。他掏出手机，打开“共信模块”后台，看到今日新增认证用户突破百万。其中，65%为18岁以下青少年，23%为60岁以上老人。
两个最容易受虚假信息侵害的群体，正在成为最坚定的真实守护者。
他忽然想起什么，翻出小宇那封信，轻轻摩挲纸面。然后拨通林晓电话：“启动‘星火播种计划’。”
“具体是指？”
“把‘凤凰徽章’课程标准化，送进全国十万所乡村学校。每个学生毕业时，都要完成一次‘真实传递任务’??说服至少一个人修正他曾深信的错误信息，并记录全过程。”
“成本巨大，阻力也会很多。”
“我知道。”黄枝望着漫天飞雪，“但如果我们不做，谁来教下一个陈远？谁来等下一个父亲说出‘原来干净的东西，真的能看得见’？”
挂断电话，他步行回家。路过一所小学围墙时，听见里面有孩子嬉闹。走近一看，几个一年级学生正在雪地里堆雪人，给它戴上红领巾，插上一根树枝当手指，还在胸前贴了张纸条：
【我是真相卫士】
【我不怕冷，也不怕假话】
黄枝笑了，蹲下身，帮他们把帽子戴正。
远处钟楼敲响八下，整座城市沉浸在银白之中。无数家庭亮着灯，有人在教父母使用反诈APP，有人在和孩子一起比对新闻来源，还有人在视频通话时笑着说：“妈，你放心，这个链接我查过了，是真的。”
而在西北荒漠深处，六棵胡杨静立雪中。风掠过枝头，发出细微声响，像是大地在低语，又像是三十年前那场篝火晚会上未尽的誓言，终于穿越时空，回荡在今夜每一个选择相信真实的人耳边。
黄枝回到家，脱下外套，从抽屉取出一枚U盘，插入电脑。这是他私人保存的一份备份??所有“火炬行动”以来收集的儿童语音留言合集。点击播放，第一个响起的是那个小女孩的声音：
“我以为我在帮别人，其实我在传谎言……但我妈没骂我，她说，知错能改，就是光。”
接着是陈远：“我爸说，因为没人听我说话……”
然后是云南傈僳族孩子们齐声喊：“我们是真相小哨兵！”
一个个声音叠加起来，形成奇妙的和声，竟与窗外飘来的童谣遥相呼应：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黄枝闭上眼，任旋律流淌。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终结，谎言会进化，技术会迭代，人心依旧脆弱。但他也深知，只要还有人愿意开口讲述，有人愿意蹲下倾听，有人能在黑暗中举起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那么真实，就永远有重生的机会。
他起身拉开窗帘。雪停了，云层散开，银河横贯天际，星光倾泻如雨。
桌上，那封来自边境小学的邮件静静躺着，最新回复写着：
>“黄叔叔，今晚我们又发现了一个假消息。但我们不怕了。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我们还在查，还在说，还在信，光就不会走远。”
他回复三个字：“我看见了。”
然后关掉灯，让星空填满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