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递给我一份新整理的情报:“据说那里僧侣们每天诵经十二小时,不是为了超度亡灵,而是为了让风把名字吹向星空。他们相信,只要名字还在风中流传,那个人就没有真正死去。”
我笑了笑:“听起来很傻,是不是?”
“不。”她说,“听起来很真实。”
一周后,我踏上通往高原的险峻山路。
海拔越来越高,空气稀薄得如同梦境。沿途可见经幡飘扬,五彩布条上写满人名,随风猎猎作响。牧民告诉我,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有一段未说完的话。
第三天傍晚,我抵达寺庙。
它建在悬崖边缘,宛如悬于天地之间的一颗念珠。门前石碑刻着藏文与梵文双语铭文:
>**此处不供佛,仅供风带走的名字。**
住持是一位百岁老僧,双眼已盲,却能准确说出我的名字。
“你带来了远方的声音。”他说,汉语带着古老韵味,“我们也一直在等你。”
他领我进入大殿。
没有佛像,没有香火,只有数百名僧侣盘坐于地,口中吟诵不息。他们诵的不是经文,而是名字??成千上万的名字,来自战争、饥荒、瘟疫、灾难中逝去的灵魂。每一个名字都被赋予特定音调与节奏,配合呼吸与鼓点,形成一种奇特的声场。
“我们称之为‘回声禅’。”老僧解释,“声音是有重量的。当你说出一个名字,你就承担了他的一部分命运。若你不曾爱过谁,便无法真正念出他的名字。”
我接入共感装置,立刻感受到一股庞大而温和的能量流。这里的声波并非向外传播,而是向上攀升??借助高原特有的气流结构,将信息送入平流层,甚至可能穿透电离层,进入宇宙深空。
“你们真的相信,星星能听见?”我忍不住问。
老僧微笑:“你不也相信大海能听见吗?”
我哑然。
当晚,我加入诵经行列。
起初只是模仿发音,后来渐渐感受到某种奇异的同步??我的心跳、呼吸、脑波,开始与周围僧侣融为一体。那些名字不再陌生,仿佛我曾在某世认识他们:
玛琳娜,19岁,死于卢旺达大屠杀前夕,梦想是成为一名裁缝;
阿米尔,42岁,巴基斯坦教师,因教学生读诗被极端分子杀害;
小百合,8岁,福岛核灾后迁居东京,抑郁三年后自杀,日记里写满对樱花的思念……
当我念到第三个名字时,共感装置突然震动。
屏幕上跳出一行数据:
>**检测到星际级共振响应。来源:天鹅座X-1方向,距离地球约6000光年。信号特征匹配人类集体情感基频(U-Freq5。1Hz)。**
我猛地抬头,望向夜空。
繁星如织,银河横贯天际。
难道……真有人在听?
还是说,早在数千年前,人类第一次仰望星空并呼唤亲人名字时,宇宙就已经开始了回应?
我不知道。
但我选择相信。
因为在那一瞬,我仿佛听见了??
遥远的星光中,传来一声轻柔的:“我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