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响起??是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紧接着，一个稚嫩的童声朗读起来：“今天天气晴，我和同学们一起去山上采蘑菇……”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不是录音。这是实时发生的记忆重现。
我屏住呼吸，悄悄打开《共生协议》的本地终端，尝试将设备接入全球共鸣网络。可信号极弱，只能维持最低连接。就在我几乎放弃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是那段“起源之声”的变奏，由无数细小的呢喃编织而成，像是有人在远方轻轻哼唱。
>“如果有人能听见我说话，请告诉我……我还值得活着吗？”
然后，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
>“我在。”
接着是第三个：
>“我也在。”
第四个、第五个……越来越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我在”通过网络微弱传入，像星光穿透乌云，洒在这片荒芜之地。
奇迹发生了。
风停了。
教室残垣中，光影开始凝聚。十几个穿着旧式校服的孩子坐在课桌前，认真写着作业。讲台上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拿着课本，眼角含泪。
他就是录音里的那个人??当年带队的班主任。
我缓缓走上前，在最后一排坐下，没有说话，只是按下录音键。
老人抬起头，目光穿过时空般落在我身上。
“你能看见我们？”他的声音沙哑。
我点头：“我能听见你们。”
他怔了许久，终于开口：“那天……我不该带他们上山。预报说有暴雨，但我以为来得及。结果山路塌了……十四个人被埋在下面……我活了下来，可我觉得自己早就死了。”
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举手：“老师，你每年都来看我们，还给我们念成绩单，我们都听到了。”
“真的吗？”老人颤声问。
“真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你说小林考上了医学院，阿美嫁了个好人，大树的儿子会拉小提琴了……我们都记得！”
老人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
我轻声说：“他们一直都知道你在。”
“可我说不出口啊！”他崩溃地喊，“我怕被人骂，怕被人说‘是你害死他们的’！所以我只能偷偷来，烧纸，说话，录一段又删掉……我以为没人听得见……”
我取出那个黑色听筒，放在讲台上。
“现在有人听见了。”我说，“不止我。全世界都有人在听。”
我把设备递给他：“你想对他们说什么，都可以录下来。不用怕，不会有审判，只有回应。”
他颤抖着手接过听筒，贴在耳边，仿佛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铃。
“喂……孩子们……”他哽咽着，“对不起……老师错了……老师不该让你们冒险……但老师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们……每年我都去看望你们的家人，告诉他们你们有多优秀……我编了你们的一生……因为我相信，你们本该活得这么好……请原谅我……也请你们……继续活着，在我们的记忆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