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怎么来了?”
还没等玉幽寒回话,殿门便被“嘎吱”一声推开。
皇后身穿一件绛红色宫裙,发髻上插着一根蝴蝶金簪,款步走了进来,好似灼灼绽放的雍容牡丹。
孙尚宫手中提着一个木篮,亦步。。。
春分之后,昼夜渐移,天地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丝线重新缝合。风不再凛冽,雨也不再冷硬,连山石都似乎软了几分。可就在这万物复苏之际,归墟渊底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大地深处有颗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
楚焰璃站在高山之巅,本已准备离去,身形如雾气般稀薄,可那震动让她脚步一顿。她低头望向脚下裂开的一道细纹??原本已被心灯莲根须封死的地脉,竟又微微张开,渗出一丝暗红光晕,如同旧伤溃烂前的征兆。
“你还不肯死?”她喃喃。
虚空之中,那道低语再度响起,比先前更清晰、更沉稳:“我不是要回来统治,我只是……必须存在。你们推翻了律条,拆毁了碑文,可谁来回答‘该怎么办’?谁来承担选择的重量?当人人皆言,而无人肯听时,混乱便会吞噬自由。”
楚焰璃冷笑:“所以你要做那个‘唯一该听的声音’?又要用恐惧编织秩序,以沉默换取安宁?”
“不是我,”那声音缓缓道,“是他们需要我。每一个在夜里辗转反侧的人,每一个面对抉择而颤抖的人,都在呼唤一个答案。我不提供真理,我只提供确定??而这,正是人心最深的渴望。”
话音未落,四方骤变。
白鹭城的心灯亭中,一本议事册突然自燃,火焰呈青灰色,不灼物,却将整页字迹吸尽;西域辩坛上,盲眼乐师指尖琴弦断裂,断口处浮现出一行古篆:“多言乱道,宜止于智者”;太子带回京城的三百二十七封信,在宫门前尚未启封,便被人悄悄投入火盆,灰烬落地成环,形如锁链。
更诡异的是,明遇春埋入皇陵的无名册,三日后竟出现在各地市集摊头,封面赫然印着五个朱砂大字:**禁语录?初编**。
有人开始自发焚书。不是妖典邪籍,而是那些曾记录百姓心声的小册子、心灯照显的文字、孩童手绘的问题纸船。他们说:“说得太多,心就乱了。”“过去百年积怨爆发,若不加约束,恐生大祸。”甚至有地方官发布公告:“凡煽动质疑旧制者,视同扰乱民心,按律处置。”
阿棠在寒鸦口的传灯塾前夜遭人投石,窗户碎裂,墙上“我说”二字被墨汁涂黑。孩子们吓得不敢出门,只有她一人蹲在地上,一片片捡起玻璃碴,低声问:“是谁怕我们说话?”
南海小女孩梦见海面升起铁幕,将所有漂走的纸船尽数拦截,沉入海底。她惊醒后奔至岸边,发现潮水退去的地方,竟真的留下一排排锈蚀的金属栅栏,像是从地底长出的牢笼。
楚焰璃闭目感应,终于明白??那所谓“始立法者”的残魂,并未真正复活,但他借用了千百年来人们对安定的执念,化作一种新的力量:**反噬之序**。
它不像归心殿那样高高在上地审判,而是悄然潜入人心,让人自己选择闭嘴。它不说“不准说”,而说“说了也没用”;它不禁止倾听,却让人觉得“听多了会疯”。它最厉害之处,是让压迫变得温柔,让沉默显得理智。
“原来如此……”楚焰璃睁开眼,眸中戾气复燃,“你不是要重建律法,你是要让我们自愿回到牢笼里。”
她转身下山,身影由虚转实。风中的镜屑感应到主人的决心,纷纷从江河湖海、书页玩具、蝴蝶翅膀上挣脱,聚拢回她掌心,重凝为一面微光流转的小镜。
这一次,她不再只是映照个体内心的挣扎,而是要照进整个时代的集体潜意识。
她先去了白鹭城。
议事屋内,少年们正激烈争论是否应暂停“问碑林”工程。“现在民情浮动,”一名年长学生道,“若再鼓励质疑,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矿工之女拍案而起:“你们忘了百年前那位女匠人的冤屈吗?忘了心灯是怎么亮起来的吗?”
楚焰璃推门而入,无人察觉。她将镜片轻轻放在会议桌上,随即隐去身形。
刹那间,烛火摇曳,墙上投影突现??那是无数平行时空的画面:在一个世界里,人们接受了“禁语录”,十年后,所有的灯都熄了,连婴儿啼哭都被视为扰民;另一个世界中,心灯继续燃烧,但逐渐变成仅供观赏的装饰,没人再写真实想法;还有一个画面,所有人戴着面具生活,嘴能动,声不出,唯有一双眼睛充满哀求……
“这是……可能的未来?”有人颤抖着问。
“不,”矿工之女盯着其中一幕??一群孩子围坐读信,脸上带着笑,“这是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会失去的东西。”
她抓起镜片,冲出议事屋,奔向心灯亭。当她将镜举向夜空,七瓣蓝莲忽然绽放光芒,整座城市的灯火随之共振,映出一句横贯天际的话:
>“你可以害怕,但别骗自己说沉默是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