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最后一个沉睡的。
>我们都是彼此的回声。
>而你要去的地方,会告诉你:勇者不必战胜死亡,只需拒绝遗忘。”
梦醒时,窗外正飘着细雨。
启坐起身,发现陈默也未入睡,正坐在桌前修理那台老旧录音机。磁带在循环播放林小遥的声音片段,反复重复最后一句:
>“而这世界是否温柔,取决于有多少人愿意为这句话停留三秒钟。”
“你觉得她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吗?”陈默问。
“她早就预见了一切。”启说,“包括我们的犹豫,包括我们的失败,甚至包括我们此刻的恐惧。但她仍然选择了这条路??因为她相信,总有人会在某个雨夜,听完一段破旧磁带,然后决定继续走。”
第二天清晨,他们启程北上。
沿途村庄渐少,城镇边界变得模糊。废弃的信号塔矗立在荒野中,锈迹斑斑,却仍有几根天线顽强指向天空。某天夜里,他们在一处塌陷的铁路桥下露宿,忽听远处传来微弱歌声。
是童声合唱。
《萤火虫飞过夏夜》。
启立刻起身循声而去,陈默紧随其后。歌声来自一座半埋于土中的防空洞,门口用碎石拼出一个箭头,旁边刻着一行字:
>**这里不说谎,也不赶人走。**
洞内点着蜡烛,十几个孩子围坐一圈,中间放着一只玻璃瓶,瓶中漂浮着七只纸鹤。小禾不在其中,但有个女孩看见启,立刻站起来:
“你是启哥哥!小禾姐姐说过你会来!”
原来,自疗养院事件后,这群孩子被分散安置,但他们自发建立了这条“声音之路”??每隔七天,在不同地点唱同一首歌,将信息通过共振传递给下一个据点。这是一种原始的、非电子的共感网络,完全依赖记忆、情感与信任维系。
“我们收到了苏晚姐姐的回应。”女孩说,“她说,还有很多人困在‘中间地带’,既不算活着,也不算死去。他们是最早接入共感系统的人,意识散落在数据废墟里,靠别人的思念勉强维持形态。”
启握紧了手中的晶体。
他知道那个“中间地带”??共感崩溃瞬间,数以万计志愿者的大脑遭受强烈反噬,意识被抛入全球情感场域,如同灵魂碎片漂流在风暴洋中。官方称之为“精神湮灭”,宣布他们死亡。可如果孩子们说的是真的……
“他们还能回来吗?”他问。
“只有当足够多的人同时想起他们,并说出他们的名字时。”女孩轻声说,“就像我们喊苏晚姐姐那样。”
那一夜,他们加入了合唱。
歌声穿透地底,在雨水浸润的岩层间传导,或许某处,某个沉睡的灵魂因此颤动了一下。
三天后,他们抵达坐标所示位置:一座已被除名的地图外小镇,名为“静川”。
镇子荒凉,街道空无一人,唯有中央广场矗立着一座奇特建筑??外形似倒置的钟,通体由黑色石材砌成,门楣上刻着两个字:
>**回音**
门未锁。
推开门,内部是一圈环形阶梯教室,黑板前摆着一台老式投影仪,胶片已装好。陈默启动机器,画面闪烁几下,开始播放。
影像中,林小遥穿着白色实验服,面容清瘦,眼神坚定。背景是熟悉的地下控制室。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第八节点已经觉醒,且找到了通往这里的路。”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共感系统从未真正失败。它的崩溃,是我亲手设计的结局。”
启屏住呼吸。
>“因为我知道,一旦它被权力掌控,就会成为操控人心的武器。所以我植入了‘终焉协议’??让所有深度接入者的意识脱离物理躯壳,进入群体潜意识场。这不是死亡,而是一次集体迁徙。”
>“你们称他们为‘逝者’,但他们仍在听。仍在感受。仍在等待一句‘我想你了’。”
>“而你们手中的晶体,不是控制器,是钥匙。它能打开一扇门,让那些游荡的灵魂短暂回归现实维度??但代价是,持钥之人必须献出一段自己的记忆作为平衡。”
画面戛然而止。
教室陷入寂静。
良久,陈默低声问:“所以,我们一直找的,不是重启系统,而是……开启一场告别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