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槐夏回来,让她再去寻桃枝,把云葳的家当都带来,账目也不许落下,日?后她支出的每一笔账,都要记录清楚。”
秋宁一愣,欠身退了出去,心中不由得暗讽文昭:
您看着她的人还不够,把人家私产也给看起来了,还真是霸道?至极。
虽然饮了酒水,文昭却依旧神思敏捷。略显怅然的身影立在花窗前?,此时的她心绪万千。
昨夜,元邵终于撑不住内心脆弱的防线,与文昭招认了这两载光阴里的谋划。
他费尽心思,大散家财拉拢朝臣,四下安插耳目,筹谋良久,却被文昱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忌惮,联合云崧下诏送他离京,前?功尽弃。
元邵承认,自?己狼子野心,的确动过图谋大位的心。
但乱臣贼子窃国的名头会?压得子孙后代数辈无法?抬头,是以他本打算徐徐图之,在他这一辈,只做操纵幼帝的权臣,有实?权即可,暂不要虚名。
但就在他勾连西辽设局,妄图内借云崧之手,外凭西辽之力,铲除萧家和宁家两个心腹大患时,他忽从?辽细作口中得知,西辽皇庭内讧,另有一股宗亲势力与大魏权臣勾连,意?图联手,互助窃国。
两国皆是主少国疑的时局,得此消息后,元邵心神难安,决定摒弃先前?的路数,先下手为强,不再与云崧联手,并试图搅黄云家与文家的联姻,免得云家一朝得势,把他踩在脚下,早晚清算个干净。
元邵供出隐晦算是痛快了,可文昭听得这些话,却积攒了满腹忧思。
元邵和元妃都不承认对文昱用毒,明知罪责难逃一死,也无需瞒着一件还未办成的事,是以文昭信了他们的话,给文昱下毒的定然另有其人。
若非元家所为,那文家的每一个子嗣,无论哪个人坐上皇位,下毒的人都不会?罢休。
勾连外敌窃国者?,窃的是文家的江山,不是文昱一人的江山。
是云家,齐家,舒家,还是萧家?西辽的势力又在何处呢?
些微轻柔的脚步过耳,文昭直接转身询问?,“秋宁,文婉最近在做什么?”
刚从?太医署回来的秋宁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听见文昭问?话,赶忙回道?:
“殿下最近一直在您府上小住,也没说要回宫来,可要婢子将她接回来?”
文昭柳眉微蹙,不无诧异道?:“快三个月了,她还在宫外?简直胡闹,明早把人叫回来,正好元妃治丧,让她规矩些。”
听着文昭不算友善的语气,秋宁怯怯的应了声,“是。”
文昭背着手在大殿内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直晃得秋宁头晕眼花。
每每有心事,文昭都是这样踱来踱去,什么时候停下来,便是想通了。
“去查近三年?来所有接触过耶律太妃的人。”文昭思忖良久,终于顿住了脚步,正色吩咐着:
“文婉回来给她单独分派个寝殿,不必再和耶律太妃住在一处。另外,明早让云葳过来当值,朕不放她的假。”
秋宁一头雾水,也不敢多问?,“婢子记下了。”
“行了,没你的事,下去吧。”文昭见她一脸颓唐,干脆摆手赶人。
“陛下,子正了,您不回寝殿吗?”秋宁大着胆子提议。
文昭一怔,显然是未料到时间过得如此匆忙,深觉无奈地甩了甩袖子,闷头扎进了书阁的软榻,“不回了。”
当收拾烂摊子的皇帝可谓是心力交瘁,文昭眼下只想把文昱那个不靠谱的兔崽子拎起来暴打一顿。
但思及这人时日?无多,她又只好作罢。
翌日?晨起,云葳在残酒余威的裹挟下,挣扎到天光大亮,才被桃枝强行从?床榻上薅起来,整个人丁零当啷的,意?识迷离不清。
“姑娘醒醒。”
桃枝将手浸入了冰水里,又把冰凉的手拍上了云葳的脸颊,“您可不能再没心没肺的喝醉酒了,今时不同?往日?,仔细酒后失言。”
“嗯——”云葳气鼓鼓的拖着长音应承:“干嘛叫醒我?今日?罢朝,我要回去睡。”
“昨夜陛下要走了婢子手里的账目银钱,槐夏带了人来搜的,婢子一分没藏住。”
桃枝见她稀里糊涂的,赶紧出言刺激她,“秋宁刚来过,说陛下让你去当值,没放你假。”
云葳的脑袋里连着炸开了两道?惊雷,睡意?全消:
“我的钱一分没剩?余杭那些钱庄票号里的银票,都被搜走了?”
“一分没剩。”桃枝抿了抿嘴:
“您昨夜开罪了她,还是酒后失言跟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好在婢子在襄州时便把银票转存了襄州票号,该是查不出什么端倪来。但那数目不小,若再去钱庄支钱用,她非得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