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这条微信,霍烟才将手?机放回病床的床头柜,对床上装晕的人说:
“他们走了,起来吧。”
原本沉睡的人掀开眼帘,似早就计划好?似的,默契地?坐了起来,看向床边坐着?轮椅的某人:
“你怎么知道我装的?”
霍烟抬了下金边框眼镜:“演技不怎么高明。”
蓝苏不悦:“比如?”
霍烟解释:“真正晕倒,不会像眨眼睛一下突然闭眼。而是眼珠开始失焦,眼皮脱力,无?意识地?阖上。”
这个解释有些冰冷,譬如,她从未表露出丝毫蓝苏为?她受伤晕倒的担心。而是以一个导师的姿态,评价这一段表演班的毕业实习。
分析得是有道理?,蓝苏打算下次装晕的时候用上。
但心里的不悦却漫上金山。
抬手?将长发往后一拢,从后颈往下圈着?撸去粘黏在后背的静电,甩毛巾似的重新甩到后背。发丝是温柔的,如母亲的怀抱一般披在柔顺的晚礼服上,顺着?后背簌簌滑落,包裹着?肩膀内扣胸脯含收的身子。
那一刻很静。
静电声劈啪作响,两个活生生的人陡然像极了荒野飘荡的灵魂,左边悬崖,右边坟冢,鬼火在呼啸的风声里摇曳,让两个灵魂在明灭的光线中勉强看清彼此。
镜片下的眼睛动了一动,眼皮半耷,泄出三分动容。
“你不必为?我挡那一下。”
霍烟说。
蓝苏回头,只看到半垂下去的眼皮,浓密的睫羽将眼底的情绪挡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我乐意。”
她嘴唇微动,咬了一下口腔内侧的黏膜,脑中闪过先前的画面,说:
“他们所有人都在审判你,一个动手?,剩下的负责添油加醋。我看不下去。”
正如蓝浩天评价的那样——蓝苏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拿捏了这一点,这个人也就拿捏了。
轮椅扶手?上的食指颤了一下,饱满甲床随着?手?指用力而发白?,霍烟苦笑?:
“我早就被家族抛弃了。他们要利用我来守霍家的江山,我要利用这片江山去打天下,归根结底,是商业关系。”
所以,压根不用觉得难过。因为?,在那个恢弘的大宅子里,她没有亲人。
这种?感?觉蓝苏也有,亦或说,她们本就是同一个悲惨模子刻出来的两个产品。
当时她才8岁,带着?蓝小玉走投无?路几乎饿死。刚被捡回蓝家时,她不惜用命去报恩。那时候蓝家的古董生意很乱,抢货的人数不胜数。她就跟着?大人天南地?北地?闯,坠河、赴火、刀斧肉搏,好?多次差点活不下来。
但她的身份,仅是蓝家的一把刀。连她唯一的亲生妹妹蓝小玉,也在名利的腐蚀下把她当成一把刀。
“呵”
想到这里,蓝苏从喉咙底发出一声苦笑?,思及今晚发生的种?种?,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她跟霍烟两个人。
“好?像有种?,跟全世界为?敌的感?觉。”
她感?慨。
霍烟耸了下肩膀,早已习惯:
“或者,你现在可以反悔,去安慰你受伤的妹妹。”
“以前会。”
“现在呢?”
“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