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林依槿刚刚发动汽车,车头灯照得前路一片豁亮。
靠她这一侧的车窗传来“笃笃”的敲击声,林依槿撇头一看,是郝晴趴在窗边冲她招手。
“怎么了吗?”林依槿连忙摇下车窗。
郝晴露齿一笑:“因为不知道以后还是否有碰面的机会,刚才林小姐问我的问题,我想现在就把答案补给您。”
濛濛雨丝笼罩着她,在伞遮不住的地方,她的发尾、肩膀上飘起一缕缕青烟。
是什么至关紧要的问题,才需要特意留在雨中向她说明答案?
眸中透着迷茫,林依槿此前一直在自我纠结的漩涡里打转,根本没留意到对方忘记回答了她什么。
但或许重要的并非她的问题,而是郝晴给出的答案——
“您问我是怎么知道您的。”
“啊,是这件事啊。”
“我是不小心看到了于恒秋的画册。那时我们虽然素不相识,可我为画中的林小姐所着迷。她将您描摹得很漂亮,笔触清隽温柔,克制又生动,可以看出从前的你们是那么相爱过。”
“是么……你不提起,我或许都忘了……”
“瞧,您所记忆深刻的都是些悲伤的日子。不妨用美好的时光替换它们,这样才能松弛下来,迎接新的生活。”
言尽于此。
那人背身离开了很久很久,林依槿一直没再发动车子,她静坐在座位上讷讷无言。
她一向不喜欢被人开导,这也是她与于恒秋非常雷同的一处性格特征,仿佛从娘胎里自带的一股拧劲儿,还得是像郝晴这般善于使巧劲的人才能解开。
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吗?
她不禁考虑起这种可能性来。
……
另一头,郝晴总觉得自己一气呵成熬了一大锅心灵鸡汤,也不知对方喝不喝得下去。
回到家中时,于恒秋双手负在身后,跟个老干部似的刚巧踱至门口,像来考察人员到岗情况的。
“去送依槿了?”于恒秋瞟了一眼她手里湿漉漉的伞,问。
郝晴一边用鞋柜第一层里放的抹布粗略捋去伞身的水,一边回应着说:“嗯,林小姐没带伞嘛,外面雨好大的。”
“你倒贴心。”于恒秋换了个单手扶墙的姿势,将重心稍稍偏倚,意味深长道。
郝晴换鞋的时候侧转过身,让于恒秋看见了她浅色羽绒服的半边都被雨水浸湿。
她了悟地点了点头:“还合撑一把伞呢?”
郝晴乖觉地竖起耳朵,眸中闪过警惕。
这不是于恒秋第一次用这种听起来阴阳怪气的口吻说话。
说来惭愧,正是因为听得多了,郝晴后面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然而这次不同,她可是刚听完于大小姐吃醋撕人耳朵的血腥故事,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解除那些可能引燃对方怒火的易。爆。品。
尽管这件事好像从两方面都说不通啊,无论是为了林依槿而吃她的醋,还是为了她而吃林依槿的醋。
都不像是如今这个对啥事都漠不关心的于恒秋会做的,而事实也证明,郝晴只是虚惊一场——
“傻站着当门神?”于恒秋见她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催促道,“还不快去把外套烘干?”
看起来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
郝晴悬着的心稳稳落地,她一边应着,一边目光忽然触及到墙角处那只被遗弃的可怜巴巴的首饰盒。
她蹲下身捡起捏变形的盒子,里面闪闪发亮的耳环犹在,她抬起手将盒子冲于恒秋扬了扬:“这个?”
于恒秋扶着眼镜凑近看看,淡声道:“我送依槿的生日礼物,嗯……作为工作伙伴。”
“哦,工作伙伴。”郝晴无意识地跟着重复一遍,而后才回过神来,“我不是问它的来历,我是说现在该怎么办?即便马上追出去,应该也来不及给林小姐了吧?”
“放着吧,我明天让秦叔快递到她家。”于恒秋从郝晴手里接过首饰盒,却也没有更慎重地对待它,又将它随手搁到一旁。
脚尖蹭着脚尖,郝晴迟疑了半晌还是决定说出口:“那个……秋秋……我感觉林小姐并不是很想要这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