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如此?,段无思更不可?能留情面,只是对方?过于疯狂,竟是想?以伤换伤以命换命——他自然?是换不了的,晴天白云之下,众目睽睽之上,来回七招,他的头就差点?被段无思割下来。
但差了一点?,因?为洛飞羽出手了。
两?枚茶盅“嗖”地冲了出去,周围人连残影都没?看见,只听?两?道声音,一声脆一声闷同时响起?,段无思险险收剑,对面人无声倒下,七窍喷血。
一枚茶盅擦着折春剑刃过去,另一枚则击在那人身上,明?明?只撞击了身体的一个位置,却因?为气劲极强极妙,将他的经脉震伤了。
看热闹的纷纷围上来,最前面还有几个是英雄宴的发?起?人。
其中一人道:
“擂台之事,若无特殊情况,不许插手,这是往年无人打破的规矩。惊羽君你——”
洛飞羽道:“既是一般,便有特殊情况。这人本来要死,现在却还活着。”
最先诘问的人不说话了,围观人群里?却有武痴不满,又喊:“生死有命,切磋本就是两?人之间的事,再怎么也不该插手!”
他道:“你不如问问二位是否觉得多余。”
倒在地上的人被扶了起?来,满脸糊血模样凄惨,还在那费劲地点?头:
“多谢惊羽君救命之恩。”
段无思则看了看他,淡淡道:“不多余。”
武痴气了个倒仰,拂袖而去,走时尚且愤愤:“哼,一群相互偏帮的家伙!”
当事人既然?都这样认为,其余人便说不了什么,渐渐散了。
后来他们一起?回到客栈,段无思又在私下问:
“为什么出手?他想?杀我。”
“那人是中原宗门?的内门?弟子,照你方?才?那架势,真把他脑袋削下来,恐怕又要被人嚼舌根了。”洛飞羽当时也颇有耐心,解释道,“我可?没?帮他,那人表面只是经脉受伤,实则过不了多久就要经脉尽断,到时候迟早要死。”
“那你方?才?在擂台上还说……”
“自然?是骗其他人的。”
段无思抿了抿唇,有些不甘:“还是我不够周全。明?明?是我的事,最后又让你出手了……我实在亏欠你太多。”
洛飞羽并不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我救的人多,不救这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大家心里?其实都有一杆秤,他们是知道谁理亏的。可?你若在英雄宴擂台上将他的脑袋割下来,场面会很难看,对那些自诩正?义之士的冲击力很大,他们最容易被煽动了……尽量不要再被这些人缠上。”
段无思早年一直被追杀,有关他的负面消息数不胜数,近年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洛飞羽担心对方?之前的处境卷土重来。
听?段无思说到“周全”,他摇了摇头,微微勾唇:“用剑是件极致的事,我看段兄如此?纯粹,还觉得这样的人世间只有一个,可?得好好稀罕呢。其实也不必多想?,来日方?长,大不了你只管极致,我帮你周全。”
段无思定定看了他许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却在之后整整三天没?出过门?。
三日之后再上擂台,段无思的剑意?便发?生了些微变化。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洛飞羽却能觉出那点?细微的区别。因?为他对段无思的风格过于了解,因?为他也曾是江湖第一流的剑客。
在那种冰冷混沌、攻击性强到有些凶戾的剑意?之上,多了一分生生不息游刃有余的轻巧,更随意?、更神?秘莫测,让人看不透他下一步的要做什么,是会一往无前地攻向对手,还是举重若轻地虚晃一招。
不再是深不见底的绝对黑暗,还多了在生死之间灵活切换的能力。
这一世,段无思将折春飞过来的那一刻,洛飞羽同样感受到了这样的剑意?。
他心中蓦地升起?一个可?能。
这个可?能瞬间扩大,铺满心脏的每一处,同时更多的过往片段也浮现于脑海。
静远山庄,段无思说“没?能留住”的那位朋友。
第二份残篇,段无思和算命老道说的“为一个人”。
这一世,段无思明?明?年纪更轻,却被障侵蚀得更严重。
还有段无思这一世对他过分的亲近和在意?……
难怪有些事他之前想?不通,原来是方?向反了。
有了正?确的方?向,梳理事情因?果便容易得多。
洛飞羽闭了闭眼,压下已经澎湃的心绪,直到他感觉到自己手边的耳朵开始发?热。
这时候,怀中人的呼吸也完完全全恢复正?常了,只是不知正?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