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莱欧斯利是知人善用用人不疑呢……还是该说他警惕心太低?
药瘾发作的痛苦,落到心智不坚定的人身上是一种折磨。
有人手边还有幻梦,在痛苦中下意识地依照当时卖家说过的使用方法灌下一口,那些疼痛在一瞬间就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消散,身体里涌上来的,是一种充斥全身、盈满头脑的满足,将刚才那种一寸一寸敲碎血管的痛都转变成了微微酸软,彻底松懈下来的肌肉叫嚣着舒适,渴求着再来一遍痛到愉悦的过程。
他们在模糊的视野里看见生动的人站在面前、看见亮闪闪的摩拉堆积如山、看见各色各样的欲望化为现实,比在梦中看见的更为真实,就好像自己真的拥有。
身体上的快感和精神上的满足荼毒着意志。
有人心想,这也能算是副作用的危害吗?明明再喝一次幻梦就能解决的事,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获得快乐远超于平时在意识模糊时看见的幻想。这算什么副作用啊,只要确保幻梦在手里,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那维莱特先生还是过于慎重了。
只是对幻梦上瘾而已。谁不会对某些东西上瘾呢。就像是咖啡,就像是奶茶,就像是甜品,这些都是枫丹经年存在的事物,连芙宁娜小姐都无法抗拒它们。它们确实有些危害,但只要控制了量不就好了吗?幻梦也是一个道理啊。
甚至不需要挨过痛苦。而痛苦过的人对幻梦的渴求更深,对提供幻梦解药的人更加依赖。
于是这场游行就那么轻松随意地开始了。
抵制“禁止幻梦”的牌子上,又多了两个标语“进口幻梦解药”、“无罪释放幻梦商人”。
戏剧的国度一切都很戏剧化。浮夸是他们的底色。
你总说这个水面抬高的国度就像站在一个舞台上,如今看看,这个想法真是一点没错。
站上欧庇克莱歌剧院舞台的芙宁娜通过一场表演将“上瘾的危害”演绎于众人面前,它致使人疯狂、致使人众叛亲离、致使人死亡,它的存在无疑是一个悲剧,法律在用最强硬的手段保护枫丹子民的安全。
也许有人因此幡然醒悟。
但更多人觉得,戏剧不过是戏剧,带有夸张的成分。
于是他们游行、于是他们开始转手倒卖幻梦、于是他们想方设法从外界获得幻梦、于是开始制造新生的交易链。
哪怕违背法律。
“他们这一手做的好啊,”你淡淡地说,“解药成为了人们放肆的资本。不但没有限制住幻梦的售卖,反而让它的买卖链变得更加广泛。”
莱欧斯利抬手挡住灯光,垂下眼睫道:“这就是人啊……”
有的时候喜欢蒙住自己的眼睛,只为了追求一时的欢愉,而放弃长久的利益。更何况,当下这种欢愉与眼前长远的利益并无冲突。有人为他们接住了那长远的利益,于是人当然会毫无后顾之忧地堕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