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丰年走之前还帮着相璀错将卫录嘉背回了床上，省了她不少事儿，剩下的残桌她和张氏两个一起收拾了。
日头已经黑了，院子里蚊虫多，咬到身上可了不得，昨天卫录嘉开窗户招了不少蚊子进来，说来可气，那蚊子一下不咬他，光追着咬相璀错一个人，咬得她身上五六个大包，又肿又痒，搓了草药才舒服些。
东营这个地方夏天夜里也算凉爽，偏生蚊虫又多又毒，让人一点儿想敞开天窗，秉烛夜谈的心都没有。
为了免受此害，她在城中药铺买了好些艾叶放在屋里烧过，艾叶有驱蚊的奇效，关好门窗，今夜想必能睡个好觉了。
累了一天，相璀错给自己烧了洗脚水，坐在床沿舒舒服服的泡脚，引得卫录嘉瞥了好几眼。
“看什么看，眼馋你也不能泡，脚不想好了？”相璀错睨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
“你说什么呢。”卫录嘉听得眉头直皱，微露嫌弃道，“我只是想说，你在我面前洗脚，此举有些不妥，我毕竟是个男子，算起来你吃亏。”
“这有什么可吃亏的，我平常不也光脚上床吗。”相璀错不以为然，故意把脚抬起来在他面前晃悠两下。
“那不一样，至少穿着袜履，女子的双足不能在陌生男子面前露出来，咱俩虽有夫妻之名，但毕竟是假的，以后你也还是要再找人家成婚的——”卫录嘉耐心解释，试图给一个现代人讲明白三纲五常的礼节规范。
“哦，那我现在还跟你在一张床上呢，咱俩还睡一个被窝呢，我刚才还背你呢，看个脚怎么了，就你们事多。”相璀错懒得搭理他，晾干了脚上的水就去外面倒洗脚水。
卫录嘉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心里十分后悔，他为什么要浪费口舌给一个南蛮子讲儒家纲常，真是疯了。
“快快快，进去进去，给我挪地，出去一圈咬死我了。”相璀错搓着胳膊飞快地窜上了床。
她一边往胳膊上擦着砸出浆子来的薄荷叶，一面问道：“哎，卫录嘉，你心里怎么想的啊，我看那姜校尉对你甚是惦念，一听说你不许跟他见面，急得都快哭了，你说你还不要他接济，要不，我们悄悄的，入夜了后安排你们相见，你也多个帮手。”
卫录嘉淡声道：“不急。”
“行吧，那我睡了，晚安。”
相璀错撇撇嘴，不去管他的事了，一头扎进被子里，翻身准备睡觉。
身旁人看来是真累了，没过多长时间，呼吸就均匀起来了，卫录嘉侧过头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最终伸手替相璀错扯了扯被子。
他方才没说出来的话，是他私心故意要吊着姜扬，拖着不肯见他，不肯要他的钱，是有意要让姜扬心里愧疚愈发积累。
羞愧、内疚、痛苦，越多越好，这样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到他的痛苦。
痛了，才能死心塌地的为他舍命效力。
这话太阴暗，相璀错永远不知道的好，否则，就她那胆子，听了又要怕。
卫录嘉知道姜扬是个什么样的人，秉性忠直，知恩图报，但是人心难测，他不耍些手段实在心里难安。
一个受人恩遇的直爽烈性将领，和他未能救下、饱受折磨的恩人之子。
不必他多说，从今往后只要卫录嘉需要，姜扬只会把他的命心甘情愿的献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最快的折服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