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纵然是再老眼昏花,却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张氏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两个人都憋着劲儿,不肯低头,旁的人再劝也劝不出来什么。
相璀错当然知道卫录嘉心里有气,也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可她不想再温言软语的哄他,话既已说开了,自当要避嫌,免得再惹人误会。
她喝了口温热的鸡汤,刻意避开与周围某些人目光的交汇,同张氏道,
“明日我去东营城问问城里的书塾,把诚安送进去,上点学也好明些事理。”
“好,好,是该多读些书,往后才能成大器。”张氏慈爱的看了眼旁边的卫诚安。
偏生有个孟庆年,哪壶不开提哪壶,极没眼色的凑过去道,
“你们家还用上书塾?卫二哥学识渊博,做个教书先生还不绰绰有余。”
桌上倏地鸦雀无声,张彦生把头深深的埋下去,连扒饭的声音都尽量放轻。
相璀错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她也不想考虑,并且一点都不想理性处理问题,她不想去接触一切需要和卫录嘉有接触的事情。
前些天她就从卫录嘉的屋子搬出去了,两人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简直避之不及。
为此,她宁肯多花些钱找个教书先生。
卫录嘉看了相璀错一眼,见她躲闪着不肯看他,抿唇,低头舀了口汤,心平气和的说,
“还是去书塾上好,有同龄人陪着,也好交些朋友。”
孟庆年想了想也是,屁大点的小孩在城里也没个一起玩的小伙伴,天天不是跟新生玩,就是黏着这群大人。
“也是。”他点点头,自顾自的说。
桌上气氛冷凝,一桌子的人低着头只顾着吃饭,孟庆年就算是再迟钝也觉出些什么来了。
其实他也不是迟钝,猴精儿着呢,只是在他眼里,这两口子向来是有尊有让,脸都没红过,感情好的不得了,谁能想到也有一天会吵架,冷着不说话了呢。
孟庆年试图缓和气氛,他夹了一筷子菜递给张彦生,眼神动了动,示意他也站出来多说两句。
“彦生哥,你这一身厨艺不差,为啥不投身其他大酒楼,来咱这小地方了呢。”
张彦生捧着碗,面上一片苦涩,他笑笑,“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想瞒着大家来着,可东家还是看出来了,还破费给我买了床被。”
他顿了顿,然后自嘲道,“我的确是住在藤儿巷,也曾有过一个未婚妻,但我只是个又肥又丑的厨子,拿着下九流的死工资,后来,她便拿了房契变卖,卷走我所有的家当与人跑了。”
张彦生苦笑,“我不怪她,她也有苦衷,也都是我没本事,那套房产就算作这么多年来,我对她的一点心意,我希望她能幸福。”
语罢,全场鸦雀无声。
这故事怎么听着……
这么耳熟啊……
这桌上还有谁的未婚妻卷钱跑了来着?
其他人的目光隐晦而又不约而同的落在卫录嘉身上。
卫录嘉:……
张彦生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怎么都看向卫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