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梁夫人也同她说起了这些话,是因为什么……
相璀错心里这样想着,下意识就将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张令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只是一个长辈出于爱护对她看重的后辈的提醒,也是在提醒过去的我自己。”
“梁夫人,感谢您同我说的这些话,我知道您是照顾我,旁的人再也不会在我鲜花着锦之际说这些警醒的良言。”
相璀错是真心的感谢张令仪。
毕竟,人情冷漠之中,一个陌生人的好意总是让人更觉可贵。
“你能想明白就好,总不过只是多嘴了几句,你放心,你这边不要往外说出去,我梁家自然上下守口如瓶,旁的人不会知晓生妆阁同你的干系。”张令仪赞赏的点点头,说道。
“是,全听夫人的。”
看相璀错还是很局促的样子,张令仪嗔怪道,“你还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教教我,这洗发水怎么用。”
相璀错忙应了一声,凑上前,吩咐侍女去打了热水,亲自给张令仪卸了钗环,她神情十分紧张,动作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梁夫人,让她不快。
“我家原是经商的,我从小便跟着我父亲和兄长泡在商队里,旁的人算数要用算盘,我只心里一过就能算出来,再加上我能说会道,帮家里谈下了不少生意,甚至皇商我们也多有合作。
可是后来,渐渐的,我到了出嫁的年纪,周围夸赞的声音少了,多了许多难听的风言风语,说我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成日里往男人堆里跑,为了避嫌,父亲便再不许我出入商队,还急匆匆的给我订了亲事,终日守在宅院里,我的一生就这样定了型。”
提起往事,张令仪起初的语气满是骄傲和自豪,渐渐的,眼里的光亮便暗淡下来了。
“他们说我有功,为梁家诞下嫡子,延续香火,生孩子竟成了我的成就,再没人提过我年少时玉口定万金的事迹,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身为一个女子,赚钱不是功劳和本事,为男人生下孩子才是。”
张令仪说着说着,语气竟然茫然起来了。
相璀错没有说话,她舀起温热的水打湿梁夫人的黑发,将洗发水倒在手里氲热,搓出泡沫,再轻轻抹到她的头发上搓揉。
“梁公子每次向我提起您,语气都是钦佩和自豪的,那日我初次看到生妆阁的内置,便知道必定不是梁公子的手笔,夫人的本事不消世人皆知,身边人都是心服口服的。”
相璀错搓揉的手法很娴熟,并且暗中加入了中医的按摩手法,张令仪缓缓放松了身体,舒服的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她说,
“这些都是往事,随口一提,是想让你自在点,那日一见你,我就知道我这傻儿子肯定斗不过,你跟我年轻时候太像,那股子表面说软话,内里谁也不服的劲儿,我也想帮你一把。”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张令仪关切的问,“我记得你已经成家了,男方家是?”
“上水村卫家,他前阵子蒙姜校尉举荐,参军去了。”相璀错笑道。
这是卫录嘉和她商量好的对外一致的说法。
“好福气,娶了你这么有本事的孩子,全家都跟着沾光。”张令仪说道。
头发洗好之后,身旁的侍女拿着干的手巾上前,为张令仪擦拭头发。
她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满意道,“确实不错,比以前洗的干净,味道也好。”
见相璀错还等在一旁,张令仪扭过身子,抿嘴笑着挥了挥手,“你回去准备着吧,今儿和你聊的开心,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