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了,连个信也没有。”
他这话说的不讲理,满打满算,他离家也不过才八九天。
可是心里却好像过了好几年似的。
压下心里的思绪,卫录嘉将注意力放到今天晚上这一战上。
他重伤后,许久未再碰剑,身体状态也一直未能回到巅峰,今晚一战,势必艰难。
卫录嘉独自坐了没一会儿,刘伯靖在昏睡中又醒了,这次精神好了不少,靠在软枕上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喝了点水,说要见卫录嘉。
“咱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恐怕早就被人察觉到了,再拖几天入不了关的话,等京城那边腾出手来,凶多吉少,三天之内,漳州势必要拿下。”刘伯靖唇色白的纸一样,喘着气道。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今晚我会率兵攻营吸引火力,届时王舜会护送着你们出去。”卫录嘉单膝跪地回道。
“你安排下去就是了,京城那边的人,自以为摆我一道,可惜啊,他们不知,你才是我,手上,最大的王牌。”刘伯靖断断续续的笑道。
“臣不敢当。”
“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弟妹,是我欠你们夫妻二人一个人情。”
他闭了闭眼,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卫录嘉。
“漳州知府李自忠,曾欠我母亲一个交情,若他还没死,把这封信给他,漳州不战,便可上下尽收入囊中。”
刘伯靖用的是母亲,而不是母妃来称呼长公主。
长公主死后,他也不愿意让她和污秽的皇宫再有任何干系。
“是,殿下注意身体。”
卫录嘉跪在地上没动弹,也没去接信。
看他这样,刘伯靖漆黑的瞳仁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半晌,扯着唇,诡异的笑了笑。
“镜夷,我现在半死不活,又身中瘴毒,你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弄死我,凭卫家在军中的声望,你一声令下,我这些亲卫没有不敢听命的,到时候,是割据一方,还是改朝换代,你有这个能力选择,我知道。”
因长期的高热,刘伯靖的声音嘶哑断续,像被扯断了信子、掰光了尖牙的毒蛇,怨毒又只能徒劳的张开嘴,虚张声势的发出些呕哑的气音,试图恐吓,却只显出可怜来。
马车里,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开来。
卫录嘉沉默着,没有出声。
自从家族倾覆,他沉默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常常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应对身边人的质疑,去应对周遭变故的一切。
若是他还是从前金尊玉贵的卫少将军,刘伯靖或许不会问他这样的话。
可是现在,卫氏满门含冤而死,他应该谋逆,他应该仇恨,所有人都觉得,他经历过难熬的凄惨后,不应该再是他了。
可是,他现在到底是谁?
就连卫录嘉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