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川辻人对穿什么没意见,只是穿上后莫名就感觉胸口凉飕飕的,他低头、抬头。
……左右他又没有什么可以看的,没关系。
配饰还有一对白丝缎手套与道具组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圈垂丝项链,比披肩略短,比一般的颈链稍长,落在少年细长白皙的脖颈上,微微走动时会晃动出细碎的光。
狐川辻人垂着视线,慢慢给自己套上白丝缎手套,手套质感更强些也更光滑些,稍微被光线找到就盈盈反射着光线,与略微哑质的丝绸帝政裙截然相反。
他没有打耳洞,服装组的人遗憾地看了又看,只好收回与那套垂丝项链配成套的太阳轮环耳坠,取而代之是同一套的王冠。
狐川辻人微垂首,任由人给自己戴上。
全部完成的那一刻,金发的朱丽叶慢慢抬起眼,哪怕是在昏暗的后台、也无比光彩照人。
黑暗之中,他仿佛就是唯一的光源。
狐川辻人对其他人向他投来的惊艳、艳羡、憧憬与爱慕视线并无所察,他心底念着接下来的剧幕。
讨到假死药,假死,等待罗密欧的归来殉情。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隐隐有些眼皮直跳、不妙的预感跃上心头,就好像……这一幕很熟悉般。
他又很快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觉得只是他想多了。
都排演过那么多遍,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收银设备被道具组的人帮他挂好,耳麦里传来场控的声音,“朱丽叶准备……滋滋…第三幕准备……神父、以及其他各角色准备…滋滋…”
狐川辻人轻轻呼出一口气,“朱丽叶已就位。”
接二连三的‘已就位’送达,帘幕再次于黑暗尽头缓缓向两边拉开,狐川辻人登上台阶,再一次迎着数不清的欢呼与尖叫声面向聚光灯。
“神父,神父——我该如何,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去和我的丈夫、我唯一的爱人,我的灵魂,罗密欧长长久久守候在一起呢?”
教堂布置的场景,金发的朱丽叶脸颊苍白,尖细下颌瘦削,他微侧身朝向拿着本《圣经》的灰发神父,半张脸迎着舞台之下。
他是绝望的,又是失魂落魄的,为自己即将被嫁出去的命运,又为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远走他乡,情绪交织萦绕着他那脆弱又敏感的心脏,
看见他这幅模样,观众也不禁为他所动容。
宫治扮演的神父缓缓拿下眼眶中夹着的单片眼镜,他身着一身纯黑的神父服,背后是圣母彩窗,他展开拿着的那本《圣经》,缓缓翻到某一页定住。
“朱丽叶,”他叫出名字,“你是真的爱罗密欧,并愿意为他付出你的一切,哪怕舍弃你的姓名,从地狱的烈火里走过一趟,从此不再是你自己,你愿意吗?”
神父低低嗓音似从天边袭来,滚滚传入耳廓。
金发的‘朱丽叶’愣住了,神父不轻不重再次开口催促,“朱丽叶,你愿意吗。”
“——我愿意。”
观众看着那唯一一道身影,像是扑火飞蛾般,洋洋洒洒的金发垂在身后,他苍白的面颊兀地显现出点动人的微笑,
“为了罗密欧,为了他,我愿意,无论怎样、我都愿意。”
神父的声音带着欣慰与低叹,“那么就喝下这瓶毒药吧,只要喝下它,你会在太阳与月亮交接的日子里离开人间,等你再次苏醒,我向你保证,罗密欧一定会回到你的面前。”
面颊苍白又着着浅淡醴红的人双手接过从灰发神父手中递出的玻璃药瓶。
浅紫色的液体轻微摇晃,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场下观众即使提前看过剧幕,知晓这只是瓶假死药,但也依旧不折不扣为‘朱丽叶’捏了一把冷汗,更有甚者甚至隐隐压不住自己的动作,恨不得冲上台去帮脆弱又美丽的朱丽叶横扫一切障碍。
狐川辻人拧开玻璃瓶的塞子,看着内里浅紫色的液体,慢慢对着自己浅色的唇,支起细弱的脖颈,精致小巧的喉结微动,很快、瓶底见空。
见效很快,朱丽叶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只从狭长眼尾轻轻滚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划到下颌欲坠不坠,潮湿痕迹与唇角浅浅上扬的弧度,朱丽叶缓缓合眼倒在舞台之上。
灰发的神父哀叹一声。
几乎是同时,观众席隐隐约约传来点抽泣声与啜泪声,抽气与粗重呼吸交织,后台的场控与其他人望见这一幕,擦了擦同样被带得有所动容的眼睛,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是满溢而出的喜悦,
‘成了——!’
‘看观众反应,修学旅行稳了!!’
谨记不能半场开香槟,所有人收敛好情绪,开始迎接最后一幕。
狐川辻人的戏份只剩下最后那一点,他被道具组安置在摆满白蔷薇的长方形棺木中,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需要闭着眼,直到收音设备给出他可以睁眼的提示。
靠近了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