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特很确定这话是对他说的。他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他相信这代表了一件不能被发现的秘密。直到这时,他才真正高兴起来,心中忽然充满一阵安宁的愉悦,就像是回家了一样。
尽管他们仍然处于圣殿骑士可能的监控之下,尽管他们看似失去了人身自由,但圣殿骑士会知道把一群刺客聚起来是多么错误的决定。他们会看到这一切的后果的。他们会知道刺客们永远不会屈服,永远会找到自由之路。
阿洛特按捺住他的心情,尽可能平静地收拾了餐具,什么也没拿走。就在他即将离开餐厅的时候,那个叫乔纳森的棕发年轻刺客恰好和他擦肩而过。
“愿你心宁平安。”乔纳森悄声说。
“愿你心宁平安。”阿洛特轻声回答。
“有人想见你,”乔纳森紧接着说,“做好准备,特里斯坦。”
他投来的眼神有一瞬显得格外意味深长,但阿洛特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乔纳森恰好路过光照不见的阴影处。他没来得及问什么问题,在保安走过来之前,乔纳森已经转过身,轻快地走进了走廊。
第50章第50章
凌晨三点,阿洛特忽然惊醒。约翰逊不知何时进入他的房间,但刺客没有靠近他,只是向门口偏了偏头,对他示意。
阿洛特立刻翻身而起,毫不犹豫地跟上。
熄了灯的走廊笼罩在迷雾般的黑暗中,失去红光的摄像头沉睡在墙沿;他们轻轻地经过,沿途的房间依次打开,刺客们悄无声息地跟上,又在拐角处水流般分散。他们的动静不会比鸟雀飞过树梢更响,只有在掠到近前时,才会被发现动静;阿洛特紧跟着约翰逊,随着他在通道里巧妙地拐弯,躲过夜间的巡逻。
阿洛特想过这条路会通向哪里。
十几年前,他也走过这样一条类似的路;当阿洛特结束农场的训练,成长到导师们认为他可以尝试去完成任务的时候。那个据点如今已在圣殿骑士的清洗中失落,但阿洛特仍然会在睡梦中时不时地回想起那条路——那条决定了他是否已经成为一名刺客的道路——长长的走廊,陈旧的画框,幽暗的火光,以及刺客们的注视和低语。
“我们到了。”
约翰逊停在一扇虚掩着的门前,示意他先进。通过鹰眼视觉,阿洛特看到里面已经站着几名戴着兜帽的刺客,金色的光源围成一个等待着缺口被填满的圆圈。
阿洛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入内。
刺客们的目光从兜帽下安静地投来。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做,但阿洛特福至心灵地走进那个缺口。
“——当其他人都盲目追寻真理的时候,记住:”
阿洛特猛地震住了。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正对面的刺客。仿佛被雷电击中般,阿洛特发现那名刺客的嗓音与身形竟然如此熟悉!他听起来就像是…就像是!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那名刺客从兜帽下抬起眼,注视着他。阿洛特从来没有觉得鹰眼像这样没用过,只是因为它无法在黑暗中看清他人的样貌。但阿洛特隐约看清了那灰色兜帽掩盖下熟悉的下巴。他绝对不可能认错。他们一起长大,没可能因为盖上兜帽就认不出彼此。
他看起来比阿洛特记忆中的瘦了一点。不,不止一点——如果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十年,谁都会这样!
阿洛特不由得上前一步。他几乎想立刻掀开那名刺客的兜帽,一探究竟;他太激动了,没有注意到刺客们正因他久久的沉默开始低语,而他试图上前的动作引起了警惕。
只是一步,就有人立刻挡在了他面前。阿洛特甚至听见了熟悉的出鞘音。这清亮而危险的声响唤回了阿洛特的理智,他刹住了脚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刺客们。
“别那么做。”那名刺客轻声说。挡在他面前的刺客似乎坚持了一下己见,但没有太久,最终顺从地站回原位。
阿洛特没有看他们。他直直地望着对面的那名刺客,现在他更加确定那是谁了。
他也一定知道阿洛特是在想着什么。那名刺客当着阿洛特的面摘下了兜帽。
“当其他人都盲目追寻真理的时候,”阔别十年的阿尔文·特里斯坦对他说,“记住——”
“…万事皆虚(nothingistrue)。”阿洛特喃喃回答。
“当其他人的思想都被法律与道德束缚的时候,”伊莲娜说,“记住——”
“万事皆允。”
“我们躬耕于黑暗,却服侍于光明。”约翰逊说。
刺客们低声应和,信条的誓言海浪般涌过房间,“我们是刺客。”
他们纷纷摘下兜帽。但阿洛特根本没有心情去注意其他人,只是笔直地盯着他的同胞兄弟。
“我必须说,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出现在这里,”阿尔文对他说,“我也从来不希望你会出现在这里。因为那意味着你终于也还是走上了这条路,阿洛特,尽管我建议过你留在后方,而你当时也照做了——我以为你会远离这些争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我要如何置身事外,”阿洛特轻声问,“当你口中的‘那些争端’卷入我最在乎的人们?”
阿尔文没有说话,只是忧愁地望着他。
“其他人也活着吗?”阿洛特问,“艾弗里,还有……”
“不。”阿尔文阻止了他,“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伊莲娜打断了他们的交流,“你不可能瞒着他那件事,阿尔文。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