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夏虫低吟。极致的骚乱过后,山腰间又恢复平静,唯余隐约的啜泣声回荡。这一夜注定漫长。
翌日清晨,湖边,一座新堆砌的坟头。
楚缘形态憔悴得立在一旁,无神的眼眸落在墓碑上,腰间的匣子被她紧紧捏在手中,一语不发,左手握着一柄三尺长剑,关节在剑鞘上捏得发青。
不远处站立着的白衣男子也就默默等着,眼光飘过这阴阳相隔的一人一坟,又淡淡的凝望着平静的湖面,有那么一两只鱼儿扑腾。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衣男子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开步子打破了沉静。
“嗖!”的一声,一把长剑出鞘横在二人之间。
“再靠近一步我就一剑刺死你。”楚缘一把握住剑柄,扭腰一个横劈剑指男子,顺势飞出的剑鞘直直往男子身前冲去。
“啪。”白衣男子手疾眼快地接住了飞来的剑鞘,力道不大,并无杀意。“你师父之死我很遗憾。”白衣男子平静的说道。
“遗憾?昨日你为何阻拦于我!”楚缘早已哭红的双眼死死盯在白衣男子脸上,失色的嘴唇颤抖着,但剑刃却不曾摇晃。
白衣男子从胸前放下剑鞘,说道:“不能去白白送死。”
“哼。我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这和死了有什么分别。”说到此处,楚缘眼中又噙满了泪花。
“即使当晚你我加上你师父三人对上那红袍火鬼,恐怕也不是敌手,她的武功远在我们之上。”白衣男子一边解释,一边慢慢走到近处。
楚缘也不是什么被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一夜过去,她早已思考了很多,红袍火鬼是当世武林人尽皆知的高手,自己去也不过飞蛾扑火。
手中的剑颤巍巍的放下了。
“昨夜若不隐藏你我踪迹,我们都难逃一死。”白衣男子已经走到坟前,对着墓碑拜了一拜。
“你师父本可抵御那红袍火鬼的妖术,但他没选择化解,而是顺势而为,交出自己的真气,以此扰乱红袍火鬼的真气运转,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
“师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衣男子转头看着这个泪人,又瞧了一眼楚缘手中的匣子,回头说道:“采集完真气,红袍火鬼必须及时消化,到时即使是你赶到,也能有一战之力,真气越久不消化,对五脉的危害也就越大,就像慢慢沉入沼泽一样,最后必死无疑,若红袍火鬼聪明,自然知道暂且先行撤退,这样,你还有一线生机。”楚缘香肩秫秫,眼泪沿着脸颊滑落,啪嗒啪嗒渗入灰土之中。
“你师父舍命换你生机,你更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此地不宜久留,红袍火鬼很可能会再度杀来,你还有地方可以去吗?”白衣男子抬头看了看天,心中琢磨着时辰。
“我…”楚缘抬起手臂抹了一下眼泪,“我还有一个师叔,但是已经下山多年,也不知在何处…”
“既如此,便下山去打听打听吧,这里不能久留了。”白衣男子递上手中的剑鞘,交还于楚缘。
楚缘对他的敌意已消除大半,若不是他,今天立在着的坟头就是两座了,但是没有救下自己的师父,楚缘心中还是痛苦万分,师父把他当孙女,她有何尝不是把他当作爷爷,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也是血浓于水了。
楚缘转身“噗通”一下又跪在坟前,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不肖,要离开你了。我发誓,我一定会用那妖女的血,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求您祝子弟顺利找到师叔…”……
青葱的山腰上还是那么安静,楚缘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放进布囊里,整理打包,腰揣长剑,走出已经杂乱不堪的里屋。
阳光又落在楚缘白皙的脸上,微红的双眼微眯着缓解明亮的刺激,瞧见远处的青石巨剑下,白衣男子还伫立在那里。
“你怎么还不走?”
白衣男子晃神间听到耳边脚步声,转头一看楚缘已经走到面前。
楚缘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青色的上杉色泽淡雅,绣着精致的云纹,胸前的鼓起反倒给以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腰间一条丝质白腰带,穿着黑色腰绳,腰带下是一条青白渐变的罗裙,垂到膝盖往上处,露出曲线优美的双腿,和一双淡绿长靴。
在阳光下晃眼的不止是令男子也诧神一会的容颜,还有腰绳上的一块通体碧玉,形似凤鸟。
即使是炎热的夏季,远观也能感觉到此玉的质地温润,清幽微凉,不似凡物。
白衣男子沉默着盯着那玉佩好一会,直到被一只纤细的玉手谨慎地遮住才回过神来,失态地微微摇头笑道:“多有冒犯,想必这就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东西吧。”楚缘轻轻点了点头,手指留恋得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
“你的父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