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依明白自己嫉妒得理直气壮又胡搅蛮缠,偏偏怎么也没办法恨她。
如果真要打官司,可依就不会在妈妈墓前诉苦了,而是应该去爸爸那里告御状,让这个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还跑出去打野食的小荡妇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她不会那么做,就像十年前发现妈妈的好事一样,保持沉默像是一种觉悟,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让人懊丧的是,为什么偏偏是陈志南?
可依觉得自己像是一根沾满了辣椒面儿的腌黄瓜,外表火辣心里酸,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捉住程归雁的胳膊连撒泼带撒娇的一顿猛晃,惹得她咯咯直笑,摇曳生姿中,高跟鞋在柏油路上踩出别样的韵律。
“可知足吧哈,她也是你亲妈!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妈,哪怕一天也幸福死了……”
程归雁从来不会自怜自艾,虽然只是在薄嗔笑语的尾巴里显露了那么一点儿艳羡跟失落,还是被可依捕捉到了。
只那么一瞬,她就觉得挽在手里的胳膊格外的柔软。
满腔的愤愤不平散了,用下巴蹭着那对女人来说稍显宽平的肩头,眼睛看着蜿蜒的山路,漾起明澈的小溪流。
“咱俩到底谁不知足啊?院长夫人的位子坐着,还白得一痴情不改的好徒弟,你是想当师娘当师娘,想当娇娘当娇娘,还有什么不是你的?你说!”
程归雁俏脸微红,却并不作色,只是波澜不惊的从容一笑。
可依心想,如果换了办公室里坐对面那个妖孽,早跟她厮打起来了,这“师娘”的涵养功夫就是不同凡响。
“这到底是为自己告状啊,还是替人罗翰喊冤呢?究竟谁当谁的娇娘啊,我可不明白。”
程归雁望过来的眸子黑亮幽深,可依心里打了个突,话里有话她怎能听不出来呢?
静水流深,危机暗伏,保全自己最要紧,还是别冒然下河的好。
“是啊,身为女人,我也不明白,我爸到底哪里比罗翰强呢,你教教我?”
既然大家都是女人,可依声音里丝缠蜜裹的暧昧意味暗示着的不可描述已经昭然若揭了。
几乎一半的年龄差距,是个人就懂得其中断难和谐的部分。
任何时候都能激发起吃瓜群众贫乏的想象力。
这是可依拉满了弓弦射出的最后一支箭,中与不中都愿意暂且偃旗息鼓。
“好啊,你喊我一声妈,我就教你!”
“您心可真大!”
可依姑娘觉得自己就像个宾馆的服务员,除了进门时能够熟练掌握钥匙的进退旋转之外,根本找不到主人的感觉,跟在程归雁的屁股后面进了房间,看着她放下手包,脱了外套,直奔书架而去。
很快,程副教授抽出一本旧的英文书,转到书桌后面坐下,只说了句“你忙你的”,就拿出个小本子开始抄抄写写。
今晚她有课,要稍做准备。
可依撑持着主人的从容态度给客人倒了杯白水放在桌角,也给自己拿了一听可乐,一边喝着一边绕着沙发转圈儿。
手指在意大利小牛皮柔软细腻的表面缭乱的滑过,心里荡开虚无缥缈的波痕,似乎那个女人往那一坐,自己就不知该干点儿什么好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程归雁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目光扫过来,笑了一下便低头继续了。
可依在那目光投来的一瞬停下,扭头看着书桌后面的身影。
都说高领毛衣是禁欲系的标志,可是,如果那毛衣恰巧是紧身的,又裹着这样两个功德圆满的宝贝儿,要严禁的也只能是烟火。
一个美丽的女人什么时候最迷人?
不是巧笑倩兮明眸善睐的时候,也不是愁肠百结珠泪涟涟的时候,而是她默默读写专注工作的时候!
秦爷几乎愣在那里看入了迷。
那张桌子是自己日常读书的地方,从来没觉得它有着此刻的重量。
可依的脑海里又回放起窗口里旖旎的画面,忽然间觉得自己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剑客,有望博得名声的首战就面对着一个毫无破绽的对手,桀骜不驯的心再也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