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作为许家大宅的另一位美人,阿桢姐今天也足够耀眼。
许先生给买的旗袍的确贵得离谱,好在格外称心。
用许太太的话说,这么漂亮的衣裳,如果参加典礼这种场合不穿,那才是罪过。
不过,对着镜子比了又比,还是觉得那一串梅花太鲜艳了些,思量再三,从箱子里拿出了那条披肩。
红黑相见的大条纹上,编织着古印度风格的卷草纹。
那是用纯正的克什米尔羚羊绒手工编织成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这披肩太过华贵厚重,自己挑不起也压不住。
现在上了岁数,却又极少机会撩动那份儿爱美的心了。
祁婧专门找了一只跟旗袍绣花同色系的唇膏给她。
峨眉淡扫,轻勾眼线之后,两个美人对镜相望,欣悦一笑,真可谓翻着番儿的光耀了许家大宅的门楣。
八九点钟的京城,正值早高峰。
在车流里缓慢的熬了半个多小时才出了四环。
窗外春光明媚,道路豁然开朗。
李曼桢觉得有点儿热,解下披肩叠放在膝头,还是觉得旗袍的立领有点儿紧,便把车窗摇下一道缝儿。
“阿桢姐,我突然有点儿后悔带你出来了!”许博边开车边说。
未等李曼桢搭腔儿,正在逗弄奶娃子的许太太抬起头来,忽闪着大眼睛拿腔作调的说:“哈哈,后悔了吧!你是不是怕那些王孙贵族把咱们温婉秀丽的阿桢姐给勾走了呀?”
许先生叹了口气:“唉,娘子懂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两个活宝……”李曼桢俏脸微红,小声嘟哝着看向窗外。
“姐你不错嘛,活宝都会说啦!”许太太的笑声透着真挚的赞美,随即又问:“那你知道什么是棒槌么?咯咯……咱们的许老爷——就是个棒槌!咯咯咯……”
“我怎么棒槌了?”许老爷不服。
“棒槌哥,你的心思我懂,可阿桢姐的心思啊……你压根儿不懂,实心儿的棒槌!”
许博在驾驶座上迅速回头,看了李曼桢一眼,“那你倒说说,我哪儿不懂了?”
“你当然不懂了!”
许太太一本正经起来,“咱们阿桢姐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从前那可是大富之家的小姐,也是什么人都入得了眼的?也就你吧,不知怎么就翻身农奴把歌唱,踩了新时代的桃花运了。”
“真的么?阿桢姐,我踩了吗?”
祁婧的一番话说得李曼桢心潮暗涌,却又忍俊不住,扭头抿嘴一笑。
而男人的追问又让她怎么也不敢把视线从车窗上移开。
“你个坏蛋,你说的是哪个cai啊?”许太太大声娇嗔。
“呵——你又懂我了,你以为是哪个cai啊?”许先生愣装无辜。
“自甘堕落吧你就,我看就是个采花贼!”
“我还玉面郎君呢我,你看我这脸蛋儿,是不是不够白,不够嫩啊?”
“想当小白脸儿啊,的确差点儿意思!”
“切,你也不可着四九城的瞜瞜,有这么阳刚的小白脸儿么?”
“……”
自打进了许家大宅,像这样的斗嘴一天比一天热闹,小两口动不动闹得不可开交,转眼又好得蜜里调油。
不过这会儿,再贫的斗嘴都变成了背景音。
李曼桢的思绪被街景扯出了窗外,越飘越远——触动她心脉的恰恰是那句“大富之家的小姐”。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不曾想起那个远在江南的家了。
这些年来,几乎都是一个人生活,早已习惯了清净寡淡的人际交流,连一个知近的朋友都没有过。
是以祁婧冒冒失失的贴上来,让一向随和的她也觉得有点儿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