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莫名地,这次的烛光却让我感到满是不安。
雨下得越来越大,催促着我的双脚走得更快些。
远看着村子入口上,有一位驼着背的老人家正在屋檐下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看这身影,但是像住隔壁家的婆婆,平日里总是来我家走动。
直到转入村子的入口处,看到那棵几十年的大樟树竟倒在一旁。
我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人干的,我只知道的,这是外婆出生时她的母亲亲手种下的。
“你可回来了。”原来刚才远远看到的老婆婆是在村口等我的,她看到我后,仍是满脸焦急地说道,脸上遍布的皱纹似是都宽了几分。
“怎么了婆婆?”我被她的语气说得那份不安越发明显了起来。
“快跟我来吧妹子。”
说着,老婆婆努力地将她那不可能再伸直的背挺起了一点,一只手轻轻抚在我背上,迈着她颤抖着的步伐,带我向家里走去,一边抹着眼睛叮咛道,“妹子啊,你外婆跟我说,你以后这日子啊,还是要找你妈妈去喽。”
原来,我在路上远远看到的红色烛火,竟是家里门外点着的两根大红蜡烛。
这一刻,我心停跳了好几拍,感受着如同从高处跌落一般的强烈失重感,魂都丢了一般。
我跪俯在外婆的身体旁哭喊呼唤着她,多么希望她能回应我。
对于十岁的我来说,这是难以接受的事实和打击。
那时懵懂的我还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失去了一位养了我十年的至亲。
家里的白事都是由邻居们和亲戚们帮忙操办的。
关于这方面丝毫不懂的我听着他们的话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和行为,直到给外婆的坟前添上最后一柸土。
等所有人都散去了,亲戚们各自回了家后,那天晚上,我独自又在外婆的坟前大哭了一场。
这是我最后一次哭,我曾这么对自己许诺。
那之后随着我的姑姑去了城里,她按照外婆的遗愿把我交给了我妈妈。
我同我的妈妈原先一年只见一次,一般都是在冬天。
与其说是我们见面,倒不如说是她是来找外婆的。
我外婆跟我说,我妈妈每年来这么一次,是给她赡养费的,也是给她我的抚养费的。
可是邻居婆婆却和我说,我妈每次来,都是向我外婆讨钱的。
我没有去纠结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妈妈未来产生任何交集。
所以我对亲生母亲的印象很少。
只听人家说长得很好看,她每年来时,我也的确觉得她比村里其他姑娘好看一些。
但除这以外,她好像没有任何优点了。
也或者有,但我不曾知道。
她毕竟常年不回来,村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自是特别多。
外婆跟我说不要信外人那些话,我答应了。
与其说是答应,倒不如说我毫不在意我的母亲是一位怎样的人。
尽管这些流言会让我在村里多少也有些不受待见,可那又怎样呢,他们的眼里没有我,我的眼里又何必有他们?
母亲的家虽然在城里,但却是一间相当有年代的旧房子。
那是一个阴暗破旧的小屋,小到放下一张床后便不剩什么了。
家里最多的东西就是散乱堆放着的空酒瓶,和一堆我认不全的化妆品还是护肤品一样的东西。
家里唯一像样一点的家居就是从她起床到出门一直坐着的地方——老旧残缺的化妆台——连镜子都有好几道裂缝。
几个月间,我和她加起来说过的话可能不超过一百句。
她总是白天带着一瓶酒回家,喝完睡觉,我下课回来时她才出门。
有时当我回到家,她还在睡,梦里总会喊着一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