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薛云涵一起去买菜,一路上她是这个想买,那个问我吃不吃。
然而纵使我回答多少次不需要和不必,她还是我行我素地全都买了。
结果呢,自然是买了一大堆的菜,多到我们俩个可能吃一星期都吃不完的量。
不过啊,薛云涵她开心就好。
晚饭时,她做了很补的鸡汤还有参汤,还有一些很补的菜。我是愣被她什么都喂了一遍她都还不嫌够,直到我是真的吃到撑不下了她才放过我。
“阿姨,后来的事怎么样了你知道吗?”晚上我洗好澡出来,看到薛云涵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白天马拉松比赛的回放,于是联想起来后坐到她身旁问道。
“这事啊现在在局里算是个专案了。”薛云涵盯着屏幕上非常认真地看着,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具体地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很细的了解,但是我知道有几个选手因为失温身亡了,整个事情已经着手调查了。这会我同事他们,应该正为此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吧。”
“确实,一个好好的马拉松比赛结果弄成了悲剧。”我哀叹一声说道,“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
“嗯,我倒还好,其实我都不太记得一些事了。”薛云涵轻轻地将双手环胸,架着脚淡然地苦笑道,“当警察这么多年,比这更危险的事情也不知道碰到多少次了,我都觉得这不算什么了。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当时对状况的判断有些大意,差点酿成大错,就和那次一样。”
“那次?”薛云涵说最后一句话时表情明显不太对劲,我追问道,“以前?”
“嗯。”薛云涵顿了几秒,最后点了点头,她把电视的声音调小,“原本觉得这事还是不告诉你的好,但是经过昨天的事,我想说了也无碍,就当是对自己的一个提醒吧。”薛云涵又再做停顿,因为电视里的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警觉,忙道,“等等。”
“怎么了?”我不解地一并看着电视,屏幕里正显示着三个并排跑步的参赛选手,是三个看上去贼眉鼠眼的男人,“阿姨你认识他们?”
“没想到他居然去了。”薛云涵目光一刻没有移开地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先去床上等我吧,我先去洗个澡,晚点说吧。”
说完,薛云涵便着急地打发我回了她房里。
显然,薛云涵没有去洗澡,我从门后面听到她在打电话,打了很久。
但是距离有点远,我没有听清说的什么,但是听到她很是不满地说了一句“那我就自己去”。
过了半小时,洗好澡的薛云涵来到了卧室,穿着一件宽松的纯棉长袖长裤。
“还没睡吗?”她一边上床一边说道,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嗯,我还不困。”我淡淡地应道,平躺着,头歪向薛云涵,“等着阿姨把刚才没说完的说完呢。”
“呵,你还记挂着啊。”薛云涵轻笑一声,拨弄了一下她的短发,表情稍显轻松地说道,“那我先问你啊,阿姨是不是看上去不太像女人?会不会太男人了?比如穿着、性格、行事作风这些。会很没有女人味对吧?”
“嗯?阿姨怎么会这么说?”我对薛云涵这突然的话题转移感到不适应而又不解,“我一点不这么觉得。虽然阿姨的确和其他的阿姨不太一样,但是这样特别的你并非就没有女人味,不像女人了。相反,在我看来,英姿飒爽的阿姨的这份气质和女人味才是独一无二的吧?谁说女人就不能性格刚强,武力值就得低了呢?我啊,最不喜欢这些偏见了。”
“呵,是嘛。希望是真的,而不是在安慰我。”薛云涵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道,“我可是连化妆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啊。”
“这话也不意味着什么。你看我班上这些女生,甚至高中的女生们,她们也从来不化妆,但也都很好看,而且没人说她们就不女人了对吧?”虽然我不明白薛云涵到底想说什么,但我说些一定不会错的话就当是让她知道我很想和她聊天好了,“而且,不化妆的天生丽质的女人才更美不是吗?阿姨你就属于这种。”
“呵,你的这张嘴啊,可真能说。你妈妈她是不是也这样评价过你?”薛云涵微笑地问询道。
“呃,那的确是有……”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过不打紧,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阿姨也没认为是假的喔。”薛云涵摸摸我的头,很是满意地笑道。
随后,她收起笑容,叹了一声,说道,“以前,我其实也不在意这些。可是有段时间,我老公他很少时间陪我,也几乎不和我说话。大概持续了两三年时间。那还是今年夏天在Yn时候的事了。那段时间里,我一天比一天烦躁,问他吧,他也不说原因。然后有一次办案呢,抓到个犯人,在审问他的时候,他嘲笑我不像个女人,不会有男人喜欢我,说我老公肯定在外面有小三之类的话。这让我很恼火,也让我第一次违反了纪律,殴打了犯人。”
记得看《红楼梦》的时候就很好奇薛宝钗吃了冷香丸后贾宝玉从她身上闻到的是怎样一个味道。
如今,侧卧在薛云涵身旁,她身上散发出的特殊的香味大概就是“冷香”吧。
闻了后只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结果呢,这个事传到了我老公那里,我们因为这个事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没多久,那个被我抓的人就被放了出去,因为没掌握他确凿的证据。他走之前,还不停地以这件事嘲讽我,我特别生气。后来有一次我一个人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我带着一定要给他来个人赃并获的决心跟在他后面。”
薛云涵在述说时,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时的光景,绘声绘色地说着,“他之前是因为偷窃被抓,不过我们最终没有找到赃物。所以我觉得这次跟着他去会有所收获,要么抓到他再犯案,要么去他某个藏匿赃物的地方。我一路跟着他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偏僻到除了废旧的老屋子以外,什么都没有的荒无人烟的地步。那之前我是没有预料到他会来到这种地方的。但是我既然来了,也没打算就此回去。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我找了个地方停了车,在他后面不太远的地方跟踪他,打算一探究竟。大概走了快有两公里路吧,他走到了一个破旧的村屋前,那里停着一辆残破的老式吉普车和一辆看上去还挺新的黑色轿车。这村屋不是古旧的瓦房,而是一栋建好的平楼房,有两层高,每层有四间房,一楼正中间是个厅堂,没有关门。我从远处看去,看到厅堂里隐约似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进去跟这白大褂的男人打了个招呼,那白大褂半鞠个身子,看起来很有礼貌。一时间,我都在想这白大褂和他是不是一伙的。没想到我看到太过专注而忽视了周边的情况,我刚往前一步,忽然就被人拿枪从身后指着了脑袋,跟我说‘不准动’。这三个字,我对他人说过无数次,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别人这么说。那时说不害怕吧是假的,说很慌吧,那也真没有,毕竟我遇过的危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次了。”
薛云涵讲述时很有感染力,让我的眼前也有了画面感,仿佛我当时是跟着她一起去了一般。
“然后呢?”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续,听到这一段时心里很紧张,“把他们制服了吗?”
“呵,那可是电视里才有的剧情。”薛云涵苦笑了一下,继续讲述道,“当然,我当时也有想过反抗。不过对方当时也不只有一个人,很快我就被绑住了手。那是两个大汉,体格比我健壮得多。他们什么也不跟我说,把我带到那幢楼里二楼的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关了起来,安排了专人把守整整一天一夜,他们没有给我吃一口饭。不过关在那里的时候,他们没绑住我的手脚,只是反锁着门。周边根本没有其他人住,我再怎么呼喊也没用。倒是我从他们方言味很重的谈话中,听出了他们好像在进行毒品交易。还听到了他们第二天想把我干掉的计划。这一天夜里,我试着想办法逃脱,但是被他们的人察觉到了。结果显而易见的,饥饿的我无力逃出去,还被他们封住嘴,绑着手脚锁在房里。我虽然仍然没有放弃,不过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后面呢?后面出来了对吧?”我焦急地打断问道,“是怎么出来的?有受伤吗?”
“没有。”薛云涵淡淡地摇摇头,“其实我当时都觉得我可能就要死在那了。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感觉这是我此生见到的最后一次日出了,很是绝望。而且当时整个人饿到就是,毫无力气,和死了估计都没什么区别。也许在他们把我杀了之前我先饿死了都说不定。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幸运,没过多久,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打开了门,给我送了一碗带着榨菜的稀饭,叮嘱我吃了。他的面相和神情让我直觉地认为他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坏人。可当我问起他们的事时,他才闭口不谈,只说会想办法把我救出去,随后匆匆走了。后面,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还是说我停在那的车给了信息。总之,警队的人来了,里面有缉毒特警,而这其中之一就有我老公。”
“所以他是来了个英雄救美吗?”我心里挺难受地问道。
“都以为会是这样的发展吧?”薛云涵叹了一声,淡淡一笑,说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那时候楼下发生了枪战,我只能隔着封住我嘴的布喊着,但是谁也听不到。直到几分钟后,忽然有个大汉把门打开,拽着我出去。他一边把枪抵着我的头,一边对外面吼道,说‘你们把枪放下,不然就杀了她’。嗯,我被当成人质了,这倒是头一回。我被他带到楼下,看到厅堂里已经有一个他的同伙倒在血泊之中,他自己也负了伤。我远远地看着对面特警们,寻找着我老公的身影,他靠在那辆废旧吉普车后面,正注视着我们。赶来的谈判专家在和毒贩们斡旋,其他警员在则再伺机行动。但是毒贩的情绪很激动,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就在他要失去理智的这一刻,他扣住扳机的手指动了一下,这意味着警员们不得不行动了。‘砰’的一声,随着我老公那边一声枪响,打中了抓着我的毒贩的胸部。但是毒贩没有应声倒下,而是靠着自己的毅力,想要对我开枪。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出现了。他从边上跑了过来,一把扑到毒贩的身上,把他扑倒。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老公的枪声又再一次响起。而这一枪,从白大褂男人的背后穿过整个胸膛。他倒在血泊之中,没有再起来过。随后,警员们一拥而上,救出了我,也制服了毒贩。只是事后我才知道,那个白大褂男人最终死在了医院里。而且他,并不是毒贩组织的人。”
“怎么会这样……好人没好报吗难道。”我很是失落地叹息道,“不过他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