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欢转头时，他草鞋上沾着的青花瓷碎屑已换成新鲜红泥，腰间却多了个绣着金线忍冬纹的香囊——那分明是御医院上月丢失的驱疫锦囊。
医棚东南角的炭火盆突然爆出个火星，将萧景明昨夜留下的雪莲膏盒子映得忽明忽暗。
林清欢望着隔离区外渐次亮起的安眠灯笼，在纳米机器人投射的虚拟地图上，代表皇城威胁的红点正随着治愈人数的增加，诡异地分裂成两个并蒂的血色光斑。
月光漫过晾药架时，萧景明站在医棚东侧的瞭望塔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箭囊里的雪莲膏盒子。
三丈开外，林清欢正俯身查看隔离区的排水沟，发梢沾着石灰粉的银光随动作轻颤，像落进黑绸缎里的星子。
＂主上，药库西南角的守卫换了三班。＂暗卫呈上竹筒时，颈后的朱砂痣被月光映得如同凝血。
萧景明望着远处搬运药材的村民，突然伸手折断箭矢尾羽：＂让十一带人扮作脚夫混进去，记住——＂
疾风掠过塔楼灯笼的声响盖住后半句话，暗卫低头时瞥见主子的银甲内衬上，竟用金线绣着与林清欢药囊相同的忍冬纹。
医棚里蒸腾的药雾裹着艾草香，林清欢捏着采药老汉新送来的金线莲，纳米机器人化作的流萤正绕着叶片上的虫洞打转。
晨露凝结的刹那，她突然看清叶脉里游动的赤红色细丝——与钱师爷书房暗格那盒胭脂蛊的纹路如出一辙。
＂林姑娘，新到的二十车苍术要开袋吗？＂军医老周举着油灯过来，灯花＂啪＂地炸开，照亮林清欢骤然绷紧的指尖。
白日里采药老汉腰间晃动的御医院锦囊，此刻竟系在军医的药箱搭扣上。
暴雨突至的亥时三刻，刘将军踹开药库木门的声音惊飞了檐下避雨的乌鸦。
林清欢赶到时，纳米机器人已在她视网膜投射出满室红光——堆积如山的药材表面，浮动着只有系统能识别的＂高危污染＂标识。
＂西戎那帮孙子在苍术里掺了狼毒草！＂刘将军的刀柄重重磕在麻袋上，震落几片暗紫色碎叶。
暗卫扮作的脚夫们沉默着割开绳索，月光漏进来照见老军医煞白的脸——那些本该墨绿的苍术表皮，此刻泛着与患者耳后红疹相似的青灰色。
林清欢蹲下身时，腕间的萤火虫群突然聚成镊子形状。
她捻起半片狼毒草叶，在纳米机器人分解出的分子结构里，捕捉到与钱师爷账册朱印相同的硫化物残留。
药库角落传来窸窣响动，采药老汉白日背的竹篓倒在地上，新鲜的赤泥土里混着几粒御医院特供的安宫丸蜡壳。
＂劳烦将军把掺毒的药材单独存放。＂她摘下纳米机器人幻化的手套，指尖在虚拟屏上划出隔离结界，＂烦请周叔带人查验所有接触过药库的。。。＂
惊雷劈开乌云时，林清欢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望着突然出现在药库门外的萧景明，男人玄色大氅下露出半截银甲，衣摆处沾着的青花瓷粉在闪电下泛着幽光——正是采药老汉草鞋上消失的那抹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