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脚步声匆匆而来，一位个头不高，孔武有力的壮汉手拿一把剁肉刀走了出来，刀上还沾着血，滴答滴答融进土里。
他的五官几乎全部挤在一起，粗狂的眉毛扬到颧骨，给人的第一感官就是凶神恶煞。
“是张大哥不？我想从你这买点废油，是鹿儿街康氏肉铺的大哥叫我来的。”
一听到熟悉的人，张屠户紧缩的眉头微微松了些，“你要多少？”
他平日里杀各种牲畜，每日都会产出不少废油。
之前也试过制成油灯，但太耗费时间，且也卖不上什么价，折腾一两个时辰，也只不过能卖个十几文，太不值当。
后来就每天都倒，偶尔有贫户来他这买些油回去吃，他也会卖。
但那是实在困难的人才会买废油回去吃，毕竟不是啥好油。
不过瞧着眼前这妇人，也不像困难到需要吃废油的人……
“大哥这会儿手上有多少？我想先看看。”
张屠户想不通废油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既然是老康介绍过来的，他便强忍下不耐烦进了院子道：“有个五六斤，你既要买废油，可带了盆？”
一般的贫户也就买个半斤，有时甚至连半斤都不到。
沈青梧抬步跟在他身后，院中有个很大的草棚子，里头放置两条很长的木桌。
院中的墙面上有常年溅上去的血污。
一头死猪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上头，胸脯的位置被划了个大口子，血淋淋的内脏似乎还在冒着热气。
除了死猪，其他小桌上，以及地上的桶里还有其他牲畜的尸体，沈青梧大致扫视一眼，有鸡鸭，有兔子，还有一条狗。
张屠户进到棚子里，再出来时，拎着半桶废油。
比沈青梧想象中的好一些，这废油只轻微泛黄，闻起来没有很重的腥臭味，里头也并无碎骨渣。
“大哥，这桶我全要了，称一下吧。”
张屠户明显有些愣住了，但见她神色认真，并无任何玩笑之意，便拎到旁边称了称。
“四斤八两，这个桶有半斤左右，算你四斤，给十六文。”
沈青梧对这个价格很满意，四文钱一斤，挺划算。
“今日来得急，也没带个桶，大哥可否先借我，下回再来的时候还给你。”
张屠户不大情愿，“你拿走了，我后头杀的那些畜生的油往哪放？”
这四斤油都够吃三四个月，到时谁知道她还会不会来了？
沈青梧觉得也确实强人所难了，干脆道：“那大哥等我一会儿。”
说着，就转头出了院子，直奔街角而去。
镇上的箍桶匠不少，平日里走动随处可见摆摊卖桶的，方才在他家附近她就看到一个摊子。
一个普通的杉木水桶三十文，沈青梧想到家里今后要用桶的地方也不少，直接买了三个，讲价到八十八文。
付过钱回到张屠户院门口，将两个新桶放到板车上，随后拎着空桶进了门。
“大哥，帮我倒一下吧。”
张屠户实在看不懂这个妇人，为了这点破油居然特意去买了个新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