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空旷,漆黑一片,若是不掌灯,便只有头顶那一束光投进来。
柳决明抬头看着一方小小的天地,疯癫大笑。
疯了!
三公子真是疯了!
柳成恳求道:“主子,您与小姐血脉相连,她可是您最心疼的妹妹!为何,为何不能放下仇恨离开大夏!”
若是弗依将军还活着,看到自己的孩子走火入魔只为报仇,她岂能瞑目?
岂能瞑目?!
渗人的笑戛然而止,柳决明长身而立,木偶般僵硬的歪头看他,“放下?”
“如何放下?是明德帝听从国师的长生之言,残忍杀害一万精兵?还是他掘走我柳家人尸骨,封在太极殿密室,每日诵经镇压?”
“你听没听过那些假和尚诵经?你见没见过母亲的头颅吊在房顶上,贴满符咒?”
“柳成,带着你儿子滚,这是我最后给你的忠告,别跟着我送死。”
这生生绝望的质问,压弯柳成的背,他憋着泪,“属下姓柳,绝不背叛,绝不独活!”
“宫中每到辰时便会有宫人出门采买浣衣所需的一应用品,属下已经命人将染过天花之人的衣衫混在其中。”
浣衣局的宫女们都是贫苦人家出生,这些人孩童时期便已经染过天花,接触到天花衣衫自然不会再次染病。
可宫里那些贵人们就不一样了。
出生便衣食无忧,一旦染上,便是生不如死。
柳成眼神凝重,计划中最需要提防的是那位活死人肉白骨的岳医女,她决不能回京。
商扶砚命岳川去四小姐外祖家给静思夫人治病,留在柳府已经半月有余。
“杀了她,”柳决明眼神中闪着幽光,“岳川必须死,她活着定会救明德帝。”
岳川曾历尽千辛万苦为小姐找来南山雪莲医病,现在却要死在柳家人手中,柳成心中悲凉,又无可奈何。
抱歉了,岳医女。
“属下这就带人去金陵。”
柳成退出去,密室中静下来。
柳决明捏着平安符,平静无波眼中,泛起一丝雾气,几秒后一滴泪水顺着面颊滴在手背。
平安符一共有七枚,月儿十二岁时亲自去白马寺求来的,他还记得当时家中的欢声笑语:
‘哟,小财迷舍得花这么多银子给我们求平安符?还真是不常见哟。’
‘三哥!你惯会胡诌!哼哼,某人脚上的鞋子,头上的发带也不知道是哪位善人给他买的,哼哼。’
‘老三,你皮又痒痒了是吧?爹和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花妹妹的银子,你又不听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决明你也有今天,看爹不打的你屁股开花!老二,跟大哥一块加入战场!!也叫他知道哥哥们的厉害!’
两个嫂嫂劝完这个又劝那个,总算是把乱哄哄的场面控制住。
桌上的烛火摇曳着,柳决明抓着平安符放在放在火上。
烧焦味,弥漫在鼻尖。
他身后那张石床上躺着的人,皱着眉头睁眼,在看清燃烧的是什么东西后,又惊又怒的扑过去,“你疯了?”
捏着半截平安符,她怒道:“这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