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缓缓睁开了眼睛,赤红着双眼,看着向晚开了口:“向同志,谢谢你救我,也谢谢你愿意帮我,可是……我没有路可以走了,蒋德成是个疯子,只要我还活着,他都不会放弃折磨我的。
我家的亲人,他们也只想利用我,换他们的前程和蒋德成给他们的那些蝇头小利,根本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他们也不会为我撑腰的。我只有死了,才可以得到解脱。”
宋云声音虽然沙哑,但却没有半分哽咽,显然,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去赴死的。
李三妮听着,心里莫名的难受,她握住了宋云的手,摇头:“好妹子,不能这么想,咱们不能死,命是你的呀,凭什么蒋德成欺负了你,他还能好好的活着,却要让你这个遭了罪的人去死?没这道理呀。”
宋云摇头:“是啊,这世上的事情,好没有道理,我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坏事,在娘家做女儿的时候,我知道我不受他们的待见,所以我拼命的干活,就只为了让家里人,少骂我几句赔钱货。
我甚至从不敢奢望爱情,我只想嫁一个哪怕不爱我,却能对我知冷知热,不要动辄打骂的丈夫。可是,我家里人无视了我跪在地上的苦苦哀求,背着我,帮我跟死了两个老婆的老男人领了证。
我都已经认命了,我可以不在乎他年纪大,死过老婆,有那么多孩子,我只想好好过日子,可他在新婚夜当晚,就开始对我动手。三年了,不管我怎么哀求,他都从来没有对我心软过。
在他眼里,我不是妻子,我不是会跟他共度一生的枕边人,我只是一个,他花钱买来的玩物,他不开心了,我要挨打,他工作不顺利了,我要挨打,孩子们告状,我要挨打,甚至就连饭菜咸了,没有他想吃的菜色,我还是要挨打。
我每天有一万种挨打的理由,我甚至连呼吸都是错的,我真的努力地熬过了,可我熬不下去了,我好累啊。”
宋云越说,情绪越悲伤,她都没有哭出声,李三妮却开始抹起了眼泪。
“这个蒋德成怎么这么不是人啊!”
向晚没有跟着李三妮一起骂蒋德成,那没有意义。
“宋云,死如果能解决问题,那这世上的人,都得去死。人生就不存在无路可走的情况,前方没有路,你就踏出一条路,前方是悬崖,你就拐个弯,选择另一条路,路一直都在,你只是不敢选择。
你觉得没人在乎你,那你就自己在乎你自己,人从来不该指望别人爱自己,因为别人对你付出的爱,随时可以变心和收回,但只有你自己对你自己的爱,才是实打实永远存在的。
宋云,你一定要穷尽全力,去拯救水火中的自己,也只有你自己才能救你自己。蒋德成也是个人,他无非就是捏着你无人撑腰,又不敢反抗的软肋,才敢如此磋磨你的,只要拆了他的依仗,你就依然有路可走。”
李三妮刚刚还因为心疼宋云的无奈,而眼眶里饱含热泪,这会忽然被向晚说的热血沸腾的,点头:“没错没错,妹子,你得自己找路闯出来呀。”
宋云也在思索向晚的话,可良久后,却还是愁眉不展:“没用的,我在刚结婚的第一年,也反抗过,可我根本打不过他。”
李三妮凝眉:“对,晚晚,你没有跟司野打过架,可能不知道,男女力气上的差异是永远都存在的,你别看我平常能打马卫国,但他真要生气了,轻轻推我一下,我就站不住,宋云肯定打不过蒋德成的。”
向晚摇头:“我的意思,不是要让宋云跟蒋德成对打,而是要让宋云去踩蒋德成的软肋,人都有软肋,李嫂子,你应该知道的呀。”
她认真的看着李三妮,李三妮恍然想起,这几天,向晚跟自己说过,蒋德成最在意的是什么。
她立刻点头:“蒋德成最在意的是职位,他最害怕的是污点,因为一旦有了污点,他就爬不上去,会被一降再降,这就是他的软肋。”
她说着,看向宋云:“他一定很害怕你会闹起来的。”
向晚有些好奇的问:“蒋德成打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从没有人听到你喊叫过?”
宋云看着两人:“他说,如果让人听到了我的哭喊声,那我受到的皮肉之苦只会更多,所以我不敢喊,有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疼出了声,他会立刻把我绑起来,塞住我的嘴巴,一晚上都不给我松绑。”
李三妮都要被这话气疯了,“打了人,还不让人喊?他肯定有精神病。”
“他没有精神病,他是有虐待女人的癖好,或者说,他有暴力倾向,不敢欺负强者,只敢欺负宋云这种不敢把事情闹大的女人。”
李三妮听明白了向晚的意思,一脸认真的看向宋云:“既然他敢打你,那你就闹,闹得他不敢再动你。”
宋云撑着发酸的身体,坐了起来,摇头:“他会找我家里人来牵制我的。”
李三妮看着向晚:“对呀,宋家人来了肯定帮蒋德成,还会指责宋云,这对宋云来说,也是麻烦。”
“为什么会是麻烦?宋云,如果可以离婚的话,你害不害怕背负着流言蜚语,跟蒋德成离婚?”
宋云摇头,叹了口气:“我不怕,可没用的,我早就动过离婚的心思了,但我家里人根本……”
“宋云,你是成年人了,你离不离婚,你家里人说了不算,他们骂你是赔钱货,却又享受着你牺牲了人生,给他们带来的一切利益,凭什么?你的人生,你做主。”
“可我离了婚,家里不会接受我的。”
“离婚后,你非要回娘家去吗?你作为离异的单独个体,可以跟组织上申请,自己单独立户啊,到时候在外面租一套房子单过不好吗?
你才27岁,人生分明还可以重新开始,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人渣,而草草了结了自己的一生呢?
你难道就不想重新感受一下另一种人生吗?下辈子,我们可不一定还能当人,那这辈子当然要怎么爽快怎么来啊。”
宋云心跳快了几分,她幻想过无数次,如果自己离婚了,家里人能够接受自己该有多好。
可却独独没有想过,自己申请出去单独立户。
或许那时候,会被人嘲笑,日子也会难过一些,但若能摆脱了蒋德成,那苦点累点又算什么呢?
她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