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收拾了一下，谢昭愿走出内寝殿。
“喜欢这个安排吗？”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谢昭愿转身，秦承廷不知何时已立在殿中。
明黄龙袍上的金线龙纹在烛火中张牙舞爪，他比一年前看着愈发深沉，衬得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昭愿承受不起。”谢昭愿垂眸，袖中匕首贴着腕骨发凉。
秦承廷轻笑一声，走到书案前，随手提笔写了两个字：“你是先皇后抚养长大的，真以为你会思念亲人。”
谢昭愿不理会他的煽情，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提醒你认清处境。”秦承廷神色不变，“秦安澜的毒，撑不过百日，能救他的，只有朕。”
“陛下说自己已经解毒，可有凭证？”
谢昭愿的声音在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之前是听秦晏之说的，她得亲自验证才会放心。
秦承廷执笔的手顿了顿，朱砂墨滴在奏折上，晕开一点猩红。
“昭愿，你这是不信朕？”他搁下毛笔，似笑非笑地抬眼。
窗外，雨丝绵密，打在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谢昭愿站在案前三步之遥，背挺得笔直。她穿着素色衣裙，发间一支银簪，朴素得与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
“事关秦安澜性命，我不敢轻信任何人。”她直视秦承廷的眼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让我为陛下诊脉。”
话音一落，殿内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的声音。
秦承廷脸上笑意渐敛，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
谢昭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承廷的面色。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唇色却异常红润，尤其是他眉宇间的朱砂，竟然褪去的无影无踪。
这一切的表现与身患永劫毒时的症状截然相反，但江湖上有的是改变容貌的法子，她必须亲自确认。
“有意思。”秦承廷突然开口，伸出左手放在案上，“你的医术朕早有耳闻。来吧。”
谢昭愿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迟疑一瞬才上前。她刻意放慢脚步，眼角余光扫过大殿的每个角落。
四周没有埋伏的侍卫，香炉里燃的是寻常龙涎香，案上茶水也无异样。
秦承廷似乎看出她的顾虑，轻笑一声：“怕朕害你？”
“陛下若要取我性命，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谢昭愿在案前跪坐，从袖中取出丝帕覆在秦承廷的腕上，三指轻轻搭上他的寸关尺。
她微微蹙眉，凝神细察。
秦承廷的手腕略显苍白，青色血管清晰可见。指尖下的脉搏平稳有力，从容不迫，丝毫没有永劫毒特有的滞涩感与间歇性震颤。
这不可能。
谢昭愿不动声色地调整手指力度，探查更深层的脉象。
永劫毒入髓，即便解毒也会留下痕迹，就像洪水退去后河床上的沟壑。但秦承廷的脉象圆滑如珠，竟似从未中过毒一般。
“如何？”秦承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戏谑，“朕的龙体可还康健？”
谢昭愿收回手，脑中飞速思索。秦承廷确实解毒了，而且解得极为彻底，看来秦承廷的确有解毒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