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像是被冻僵在了原地。
血液仿佛凝固了，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监国公子！
嬴将闾！
那个在短短时间内搅动咸阳风云，让权倾朝野的中车府令赵高身首异处，让曾经备受宠爱的十八公子胡亥沦为阶下囚的狠角色，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刚刚还和自己闲聊湖光山色？
自己刚才还提到了赵高，这不是茅厕里点灯——找死（屎）吗？
完了，这下彻底凉凉了。
章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几个字在反复回荡。他甚至能感觉到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的冰凉触感。
将闾看着章邯那张瞬间失去血色、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脸，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平静。
他没有追问章邯与赵高究竟有何牵连，那不是他现在关心的重点。
人才难得，尤其是章邯这样有能力的将才，既然遇上了，自然要想办法收为己用。
不过不能太主动，送上门的不值钱，得让他自己求着来。
将闾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金络踏雪身上，伸手轻轻梳理着它柔顺的鬃毛，语气随意地说道：“此地风光虽好，却非久留之地。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章兄，告辞。”
说着，他作势就要牵马转身，准备离开。
“殿……殿下！请留步！”
章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惊醒过来。
眼看着这根可能是自己唯一救命稻草的大腿就要走了，他也顾不上恐惧和失态了，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将闾和马前。
将闾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挑眉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耐：“章兄还有事？”
“我……”章邯张了张嘴，看着将闾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皇帝如今深居简出，朝政大事几乎都由这位监国公子处置，这已经是咸阳城里半公开的秘密。
他的生杀予夺，恐怕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殿下！在下……在下有事相求！”章邯心一横，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姿态放得极低。
将闾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章兄这是何意？快快请起。我确有要事在身，监国府还有一堆文书等着处理，实在耽搁不得。”
他这话看似推脱，却也再次点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权力——监国，政务繁忙。
章邯听得心头又是一紧，连忙解释道：“殿下明鉴！在下虽曾受赵高提携，但绝未参与其谋逆之事。更未助纣为虐，残害忠良。苍天可鉴，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五马分尸之刑！”
他抬起头，眼神恳切而急迫：“如今赵高伏诛，在下身份尴尬，已是无处可去。恳请殿下……恳请殿下收留在下！在下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无论何等差遣，绝无二话。不怕苦，不怕累，只求殿下给一条活路！”
说到最后，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哽咽。
堂堂七尺男儿，久经沙场的武将，此刻却像个走投无路的孩子。
将闾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暗自点头，火候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