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冯家父子复起，固然对我们不利，但也未必全是坏事。朝堂之上三足鼎立总好过一家独大。让他们先去斗，我们静观其变。”
李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将闾的新政，触动的利益可不止我们一家。那些关陇老世族，那些被新法夺了好处的地方豪强，哪个心里没有怨气？冯家父子虽然被他收服，但他们骨子里还是求稳的旧派。将来新政推行遇到真正的阻力，矛盾激化之时，未必不会生出变数。”
“为父的策略，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李斯看着儿子，告诫道，“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出手。赵高是前车之鉴，你给我安分一点，收起你那些小动作，别去主动招惹将闾。派人去盯紧冯家父子，也盯紧朝堂上下的风吹草动。时机未到，便耐心等待。”
李由听着父亲的分析，虽然心中依旧憋着一股邪火，但也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和将闾硬碰硬，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知道了，父亲。”李由闷闷地应了一声，低下了头。
李斯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高气傲，未必真的听进去了，但也只能言尽于此。
他摆了摆手：“下去吧，好生想想为父的话。”
“是。”李由躬身退出了书房。
走到廊下，一阵冷风吹来，李由打了个哆嗦，眼神却变得阴鸷起来。
静观其变？等？
凭什么？
他李由堂堂丞相之子，三川郡郡守，大秦的青年才俊，凭什么要对一个靠着父荫上位的毛头小子如此忌惮？
破甲弩是很厉害，可那玩意儿能射死他李由吗？
冯家父子是老臣，可他们能斗得过自己父亲经营多年的势力吗？
将闾……嬴将闾……
李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父亲不让我动你，我便不动你。
但总有别的法子，让你知道知道，我李由也不是好惹的！
等着吧，咱们走着瞧！
书房内，李斯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儿子，还是太急躁了。
不过，年轻人有点火气也好。
将闾……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拿起笔，开始处理堆积的公文，只是那落笔的速度，似乎比往常慢了几分。
显然，冯氏父子的复起，以及将闾展现出的手腕，让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