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也泣不成声，她不懂，人怎么可以忘恩负义到这个地步！
“我是鬼迷了心窍！”孟檀忽然身子一颤，低头一咳，一口血水自她口中吐出。
沉玉愣住了。
可孟檀却满不在意地用袖子抹了一下嘴，眸色幽深道，“我们那时候都以为卖身契在秋娘手上，尤其是青忆，她……她原本也是体面的官家小姐，因为爹爹犯了事儿，她才没入奴籍的，也是她最先发现，秋娘手上真的有卖身契，但……”
“但你们都不知道，那卖身契只有半张。”
沉玉无力低下头，脑海中突然闪现过周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是他，秋娘的苦，说到底皆因他而起！
“对。”孟檀还陷在深深的回忆中，“再后来，书音她……她喜欢上了那位常来听她弹琴的柳公子。书音想从良，她去求了秋娘，想……想让秋娘放过她，但是秋娘却说……说柳公子并非良人，劝她断了念头。”
“所以，你们就合谋给她下毒？”沉玉缓缓闭上眼，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我……”孟檀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我没有，我就算有埋怨过秋娘，但我没有想过要害她？我只是……我当时只是糊涂了，南烟楼的日子比起余县，真的很难捱，我们好像永远都没有出头的那一日。”
沉玉听着孟檀的哭诉，心中一片冰凉。
“可这些，都不是你眼睁睁看着林书音给秋娘下毒的理由！”
面对沉玉的怒斥，孟檀突然似回过了神，撑着椅子站起了身，居高临下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后来是想给秋娘换了药的，可林书音发现了，她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说出去，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沉玉并不同情她，万般失望道，“你怕死，所以就让秋娘去死？”
孟檀闻言浑身颤抖。
“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秋娘她……她后来病得很重了……大夫说就算停了药，也活不了多久……”
沉玉看着孟檀，忽感悲从心来。
“可是秋娘到死都在想着你们，她为何不给你们卖身契，因为那卖身契本来就是背后操控你们的人投下的诱饵，他想让你们互相猜忌，姐妹生疑，他……”
沉玉说着说着突然也泪流不止，只觉得和孟檀多说无益，便反问道，“是什么毒。”
现在，真相已经大白，问清楚最后一点疑惑，以后清明上坟，她也能给秋娘一个交代了。
孟檀低声道：“不是毒，只是林书音在秋娘的药里多加了三钱的雷公藤。”
“什么意思？”
孟檀苦笑，“秋娘浑身畏寒酸痛，大夫在药方里就给她配了两钱的雷公藤，但林书音暗中添了分量。此药虽消肿止痛，可若是长期大量服用，初时会让人体虚乏力，久而久之则会五脏俱损，直至衰竭而亡……”
沉玉默不作声地闭上了眼。
难怪了，秋娘明明年尚轻，却日渐消瘦，最终油尽灯枯。
“玉娘，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我求你，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现在林书音她……她想要我的命！”
孟檀的哭声忽然打断了沉玉的沉思。
沉玉睁开眼看她，还没说话，就见孟檀竟“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