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为止,阙山樱和全逸离婚二十三年,扭曲畸形的家庭关系磨灭了他对亲情的所有幻想。当下平静的生活得来不易,他像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一处避风的港湾,不想为旧事翻来覆去地内耗。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阙眠问出这场谈话的最终目的,“要钱,要我替你养老?果果说楚红燕打算转让公司,资产变现,而且果果已经大学毕业,有赚钱的能力,你不缺钱也不缺人养老,你要什么?”
“我在你眼里这么庸俗吗?”全逸问,“我想补偿你。”
“补偿我?”阙眠冷笑,“我看你是弥补出轨的愧疚吧?”他不欲为母亲讨个说法,阙山樱自作自受,全逸是块扶不起的烂泥,两人的过去是本算不清的烂账,“我过得很好,不用你自作多情地冒出来补偿。”他拉开门,“天色不早了,赶紧带秋果回家吃饭。”
全逸自顾自地打开饭盒,露出满满当当的牛肉干,说:“这是我做的牛肉干,你小时候很喜欢吃。”他把饭盒往前推了推,低头不敢看阙眠的眼睛,“尝尝,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全逸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怒火冲垮理智,阙眠深吸一口气,指向门外:“滚!”
守在门口的简觉深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把将阙眠搂进怀里,轻拍腰背,柔声哄着:“不生气不生气。”他侧跨一步,挡在全逸和阙眠中间,客气地对全逸微笑:“全先生,您看天色已晚,果果肯定也饿了,小孩不禁饿,您先带她回家吃饭。”
“爸,我、我饿了。”全秋果配合地说。
“那这个牛肉干……”全逸期期艾艾地说。
“谢谢您,我挺喜欢吃牛肉干的。”简觉深说,“就不客气了。”他始终将阙眠挡在背后,全逸看不清阙眠的表情。
“哦,谢谢。”全逸嚅喏着点头,牵着全秋果离开办公楼。
洽谈室仅留阙眠和简觉深两人,和一盒香喷喷的牛肉干。
简觉深关上门,挡住员工好奇的目光,他看着阙眠,说:“眠眠,跟我讲讲你和你爸的矛盾。”
阙眠靠墙站立,睫毛低垂,似在平复情绪,耳垂被抚摸,接着是后颈和头发。简觉深担忧地说:“别气出毛病了。”
阙眠说:“没什么矛盾,我不想理他。”他偏头,脸颊蹭了蹭简觉深温热的掌心,“我不想做他展示父爱的工具。”
“你不是任何人的工具。”简觉深说,“牛肉干,我能吃吗?”
“吃吧,别浪费东西。”阙眠说,“你对我爸好像没有对我妈反感?”
“他有钱。”简觉深说,“必要时能在物质上援助你,你妈没用。”他利益导向的判断逻辑铁血无情,对阙眠有用,就有结交价值。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要养我那次,记得吗?”阙眠说,“我爸偷偷给我拿牛肉干,包牛肉干的袋子写着楚阿姨的姓,把我妈刺激疯了。”
“你妈疯了折磨你?她咋不去砸你爸的门?”简觉深阴阳怪气,捻起一根牛肉干扔进嘴里,“折腾小孩算什么事,欺软怕硬的玩意儿。”他咀嚼两下,咂摸咂摸味道,“你别说,真挺好吃,你爸手艺不错。”他拿起一根肉干,塞进阙眠嘴巴,“我三观不正,直说了。你爱你妈妈,做不到跟你爸和解,但你爸起码嘴巴上爱你,这点比你妈强。”
“嘴上功夫而已。”阙眠说。
“你妈连嘴上功夫都没有。”简觉深说,“不管他们了,该吃吃,该喝喝,还有,”他朝阙眠呲牙乐,“哥哥爱你。”
阙眠忍俊不禁,胸口郁结的阴云刹那消散,他颔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