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七海的脚步很快,但舌头和牙齿在打哆嗦。
nbsp;nbsp;nbsp;nbsp;他扛着你一口气跑了有七八秒,你才听见他说出不一样的话:“灰原他,已经——”现在你的头发垂在他身前,而你像工人的麻袋一样抵在他肩膀上,你换个受力点抬头,能看见他精神恍惚但冷汗直冒的脸。
nbsp;nbsp;nbsp;nbsp;七海的嘴唇颤抖翕动,说不完整一句话。
nbsp;nbsp;nbsp;nbsp;关于这个……
nbsp;nbsp;nbsp;nbsp;你的脑袋里刚刚几秒在权衡另外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灰原对你一直不错,他还请你喝可乐,吃便利店,在校二级能匀出这么些钱关怀同期已经很了不起了。
nbsp;nbsp;nbsp;nbsp;他为人温和敦厚,你挺喜欢他的。
nbsp;nbsp;nbsp;nbsp;而且灰原还有很多家人,还有一个在等明年学费的妹妹。
nbsp;nbsp;nbsp;nbsp;里奈,如果你没记错的话,她就叫这名字。
nbsp;nbsp;nbsp;nbsp;他的妈妈会做有点好吃的饼干。
nbsp;nbsp;nbsp;nbsp;他的发型很滑稽,你喜欢在他的头顶发旋的地方打圈,而且他中间露出光溜溜一小点头皮的圆发缝不秃,灰原还很年轻。
nbsp;nbsp;nbsp;nbsp;总之,你觉得他还没到离开人世的应许之年。
nbsp;nbsp;nbsp;nbsp;“你还记得……”你的声音因为七海在一截一截下楼梯而颤动,不过你适应良好,而且淡定:“你还记得灰原上次给她妹妹打钱的事情吗?学费。他说还差一半下个月再打,因为他买了游戏机。”
nbsp;nbsp;nbsp;nbsp;回应你的是完全不减速的脚步啪嗒,还有一声抽噎。
nbsp;nbsp;nbsp;nbsp;七海是个体面人,他的鼻腔里从来没有鼻涕,即使在他重感冒的时候。
nbsp;nbsp;nbsp;nbsp;他也很少生病。
nbsp;nbsp;nbsp;nbsp;这是你第一次听见他快哭了,身体康健。
nbsp;nbsp;nbsp;nbsp;“哐。”这是你敲七海脑袋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我有一个想法。”你说。
nbsp;nbsp;nbsp;nbsp;“但是你必须要帮我保密,不然我就不得不杀了你。”有违常理的事情总是要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nbsp;nbsp;nbsp;nbsp;过去一年的记忆流淌如小溪,这本来是个很好很贴切的说法,但今天的山上真的有小溪,里面有血和手和骨头。
nbsp;nbsp;nbsp;nbsp;总之,当阳光挣脱进树叶,平淡的水溪也会有流光溢彩的梦幻色泽。
nbsp;nbsp;nbsp;nbsp;你告诉自己,你说,这就像看上了一件6万元的外套,它不一定有用,而且昂贵,但人是要为想要的东西掏钱的。
nbsp;nbsp;nbsp;nbsp;这是一种为爱付费。
nbsp;nbsp;nbsp;nbsp;你眯起眼睛,问了七海那个问题:“你想回去吗?就当是为了里奈?”
nbsp;nbsp;nbsp;nbsp;你们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只出现在灰原嘴巴里的女孩。
nbsp;nbsp;nbsp;nbsp;控制七海的发条齿轮降下速来,他僵硬的转头,对上你头发散乱的脸:“你有什么办法?”
nbsp;nbsp;nbsp;nbsp;他的声音像是从一个刚化冻的人喉咙里发出来的,冒冷气,而他偏欧洲人的脸庞五官立体坚毅,确有寒意。
nbsp;nbsp;nbsp;nbsp;“灰原还有呼吸,而且我们可以祓除那个咒灵。”时间大约是够的,如果灰原够胆子还愿意用咒力封闭他横截半个身子的伤口。
nbsp;nbsp;nbsp;nbsp;“我们做不到。”他说话像钢铁一样冷硬。
nbsp;nbsp;nbsp;nbsp;“我一向不喜欢两栖动物,所以尸体给你来处理,你负责刨开它的肚子。”你充耳不闻,规划起了未来路线:“不过你……如果我们不认识,大可以以后再也不见,可是看起来还有三四年的同窗。”
nbsp;nbsp;nbsp;nbsp;这才是你最苦恼的事情呀,烦心的善后工作。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他在担心同窗的命,你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听起来不那么高尚。
nbsp;nbsp;nbsp;nbsp;不过你也不是第一次不合时宜了。
nbsp;nbsp;nbsp;nbsp;“其实,我是一个来自欧洲的女巫。”
nbsp;nbsp;nbsp;nbsp;旧瓶新酒,这就是秘密的好处。
nbsp;nbsp;nbsp;nbsp;七海肩上扛着你——来自欧洲的女巫——往回,登山。
nbsp;nbsp;nbsp;nbsp;你看见他双眼无神,从中你知道,一部分的他已经放弃了思考。
nbsp;nbsp;nbsp;nbsp;当你重新登上最高的阶梯时,你在七海的肩膀上,望的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