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了。”沈春梅双手揣在袖子里，望着前头说：“兴许没两天就要落霜了，你的衣服够不够穿？要是不够，找个机会去镇上买些棉花给你们做衣服。”
她的话，说的平心静气，说的从容不迫，好像本该如此。
可裴海知道什么是本该。
知道之前的娘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娘怎么会乐意花钱给他们？
他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问出来了，“娘是生病了吗？”
如果娘是因为要死了所以才会想要把钱全都花了的话，可以理解。
却不能全都花了。
至少要保留一些给葬礼。
“啊？”沈春梅却是一脸懵然，“什么玩意儿？”
甚至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忽然问出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
裴海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娘不觉得自己的变化有点太突兀了吗？”
沈春梅想着自己醒来后的所作所为，认同地点头，“是有一点。”
但这和她生病有什么关系？
她看他，歪着头问：“怎么了呢？你是想让我和从前一样对你？”
“不是。”裴海拧着眉，斟酌道：“我是想说，娘要是真的生病的话就应该直接说出来，然后好好养病，而不是装什么大方。”
“……”沈春梅无语半晌，白了他一眼继续走，“我没装，我本来就是这么大方。”
一边不满地双手叉腰，撅着嘴说：“原来你们都觉得我有病？难怪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不过也不重要就是。
她缓缓打了个呵欠，问他：“那你是想让我有病还是想让我没病？”
“当然是。”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又被裴海忍住了，心里生出些微喜色，像是感叹一样地嘱咐，“娘没病最好，不过以后不要再说这种事了。”
“还有，你没病应该和他们说，他们都以为娘生病了，每天都在担心。”
沈春梅笑了，“那是他们自找的，我才不说。”
何况，误会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又不是小心眼的人。
还巴不得孩子们觉得她生病好孝顺她呢。
裴海看着略微有些孩子气模样的娘，忍不住好奇地眨了眨眼，“娘好像变得确实不一样了。”
沈春梅努努嘴，“人年纪大了就会这样，你以后年长了就明白了。”
“我已经长大了。”裴海不服这话，“我都十四了。”
“你以为你一副老成的模样你就是大人了？屁话。”沈春梅停下脚步，伸出手去狠狠地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再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眼，“你瞧瞧你这脸，长得还那么像你爹，说明你还没长开，等你长开了，像我了，那才是真的长大了。”
裴海很想扫掉在自己头上作乱的那只手，但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只是在她的这句话里，他很是不满地皱眉，“娘拿我和他作对比？”
“他不配。”提起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裴海又厌又恶，“再见他，我非得打他一顿。”
沈春梅乐呵呵的，“好孩子。”
听到她笑，裴海垂下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娘，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