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海。
我的心里其实有些埋怨,明明情绪都推进到这,为何天公不做美,让此刻的海岸优美些呢?
“那就拍那边那艘船吧。”
黍饶有兴致地遥指远海,那海天一色的交界处我都观察不到还有其他物体存在,但那的确有,举起手机变更焦距,在远海漂泊沉浮的渔船出现在了镜头里,浓墨似的海天之中它是唯一朦胧的灯火。
我按下快门:“不需要拍你吗?”
“不需要啊,因为只要日后看见这张照片,我就能回想起今天的心情了。”
“因为一般都是你主动要求要拍自己,我还以为……”
黍浅笑着,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先行一步等我去追上她,纱质的清色的月光披在她的背后,背影是神秘的,因而即使是随口一句话,好像也颇有了点深意:“因为那是留给你看的,怕你忘了当时都有什么心情。”
“那种事情先不用想了啦,”黍转过身来邀我牵起她伸出的手,“你先快点跟上来吧。”
不知哪处渔歌唱晚。
刚走到黍身边的我发现了沙滩远处似乎多了一片忽明忽暗的灯光,攒动的黑影好像是手持提灯的镇民,其中一人朝我们招了招手,由清脆潮声伴奏的唱腔忽地停下。
人群站住脚来,潮涨潮落间多了什么听不见的杂声。
小个子蹦跳,大个子挥臂,海风里的人声清晰了起来。
告别、祝福还有什么热情的话语夹携其中,长长的粗沙滩上回荡着鼎沸的声音。
我不太好意思,只是朝他们也挥了挥手臂,而黍则是用双手在嘴前比成喇叭,用一样的热情的声音对镇民们告别。
“黍,你觉得那边有多少人啊?”
“没能看太清楚,但大概有二十来人,今天那个帮了他寻狗的孩子,好像也在里面呢。”
“那大爷他们呢?”
“或许在吧。”
“大叔他们呢?”
“可能也在。”
“希望他们以后能变得更幸福……”
“至少他们现在已经很开心了。”
月光下的黍,脸颊红晕晕的,冲我傻笑出声又最后一次对着那群激动的人们呐喊:
再见
再见这个词,到底是遗憾还是期待?
我不知为何回首看向身后走过的足迹。
浪来了,脚印浅了。
浪退了,沙地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