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施桐嘴里的那句“检查”让他禁不住眉头一跳,一边拿出遥控器去开空调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怎么突然会有人来检查?”
施桐终于吹到了凉风,心头的那点燥意被安抚了不少,忍不住和姜陟吐苦水:
“其实也不算突然,自从之前出了那件事事之后,天师署还是超管局的总要到我们这查一查。说是为了以防类似的事情的发生,可就是苦了我们这群底下的人,从来不提前打招呼,每回都忙得要死。”
姜陟听他这话心说有门,便把胳膊撑在前台的桌子上凑过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什么?这也太惨了吧。”
“哎,谁说不是呢?哪有人时时刻刻神经都崩着的,道场这么多事情,总有点疏漏,也是人之常情嘛!”
“那他们是只查褚家吗?”
“明面上说是各家都查,但重点还是褚家。”
“为什么啊?褚家怎么了?”
施桐转过头看了姜陟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你居然不知道。”
姜陟连连摇头:“施老师,你知道我是小地方来的,对邶都的事情都不太了解。”
“那算我提点你几句,道场后面东南方向的那栋小楼,你没事别往那边去。”
“那栋楼怎么了?”
“你知道褚歧吗?”
“不知道。他姓褚,是褚家本家的人吗?”
“你猜的不错,他就是褚家家主的小儿子。”
“可我听别人说,家主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小儿子?”
施桐没立刻回答,而是咳嗽了一声,姜陟见状连忙给他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施桐对于他这个眼力见十分满意,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大概是七八年前吧,褚家道场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不断有学员莫名其妙地失踪。”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那几个人吃不了修行的苦,自己跑了,也没多在意。可是后来,消失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这些人看监控压根就没有离开过,他们全都是在进入道场之后,突然一下子凭空就不见了的。”
“家主知道这事蹊跷,便带了几个得力的手下把道场里里外外地查了个遍,最后,查到了东南角的那栋小楼里。”
“那栋楼,是家主的小儿子褚歧闭关的地方。”
施桐的资历并不算深,家主带人查到自己儿子头上这种不太光彩的事情按理说他不会在场,但描述起来仿佛亲眼看到了一般。
“那天,他们推开那栋小楼的门的时候,看见的可能是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景象。”
“那些失踪的学员,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他们都留在了那栋楼里。”
“家主那个叫褚歧的小儿子,竟不知何时偷偷修习了褚氏禁术。那些被他掳去的人,都被他用来抽魂。但实际上,能真的死于抽魂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褚歧当时大约是刚修炼的缘故,并没有完全掌握抽魂的法术,你根本无法想象那些失败品的死法。”
“整栋楼,几乎变成了一座屠宰场。”
姜陟听得心惊,他意识到褚歧给自己抽魂时那娴熟的手法究竟是用多少条人命堆砌出来的,一种随之而来的闷痛压迫着他的心脏,导致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然后呢?”
施桐以为他只是被自己讲的故事给吓到了,也没觉着奇怪:“然后?自然是家主亲手捉住了那个小儿子要把他送到天师署,但没想到那个欺师灭祖的竟然打伤了自己的父亲后逃走了。”
“自那以后,天师署对褚家一直都很防备,年年来检查就是怕这事再重演。可查我们有什么用,我们这些学员老师的哪有机会接触什么禁术啊你说是不是?”
姜陟努力压抑住了内心的不适,做出一副面色如常的样子附和着点头,却忽然看见道场的门外,停下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施桐自然也看见了,瞬间便如临大敌一般把手上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连声让姜陟帮他收回去。
姜陟收了杯子,又被他直接从前台拉了出去:“检查的人来了,你就跟在我后面听我的指令。”
说完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别瞎看”。
姜陟闻言就只规规矩矩地跟在他的身后,从黑车上下来的人进了门他也没敢抬头,只乖乖地做一个充场面的背景板。
可那双黑色的鞋子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忽然就停了下来,对施桐点头哈腰地往里请的手势完全视而不见。
他朝着姜陟伸出了一只手,手指纤长白皙,指节上微微带着点粉色。
熟悉的清越的嗓音带着轻微的哑意,在姜陟的头顶响起。
“从业执照拿出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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