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歧?”
姜陟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面前的这个人有着和褚歧一模一样的脸,但和姜陟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相比,明显要更加的瘦弱,衣服之下裸露的部分可以清晰地看出嶙峋的骨骼,皮肤也要更白一些。
那是一种看起来极为不健康的白色,像是常年都见不到日光而生生捂出来的白色。
更重要的是,他的那双眼睛,虽然是同样的幽邃晦暗,却全然不似记忆中那样,藏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汹然恶意,反而无波无澜的像是一潭多年不曾流动过的浊水,连灯光亮起时那个苍白无力的笑都是极为缓慢而木然的。
与其说是笑,其实更像是一种机械性地牵拉嘴角。
姜陟曾经因为某些缘故见过一个被单独关在地下囚牢中长达十多年的人,长时间的与世隔绝已经完全摧毁了他的各种感知,封闭了他身体上的所有可以接触到外界的渠道。
被救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仿佛被包裹进了一层看不见的厚重的茧壳,他对所有的东西的反应都极慢,周围信息似乎很难传达到他的脑子里,很多时候看着就像是一个假人一般。
一个完完全全被强行关闭了的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称那种状态为“活着”。
眼前的“褚歧”似乎和这种状态很接近。
但他应该要比那人好些,回答的速度只是比常人稍稍迟了一点。
“褚歧,已经很久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姜陟闻言眉头一紧,心道这里似乎有不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又继续问他:“你不是褚歧?”
“我不知道。”他缓缓回答,“也许我是褚歧,也许那个逃走的才是,说不准的,谁都说不准的。。。。。。”
“这世上,难道有两个褚歧吗?”姜陟难以理解他说出的话。
“是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褚歧。可是偏偏就是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陟不知道这个说起话来神神叨叨的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是他迫切地想知道当年的事,脚下不自觉地就往前一步,却被林微明拉了一下。
“小心。”林微明低声提醒,“这池子有蹊跷。”
姜陟转头正对上他有些担忧的眼神,心里自然清楚他定是看出了什么,牵在一起的那只手又下意识握紧了些,似是在让他安心。
“那你要好好拉住我。”他同样低声回答他。
林微明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几分,他微微点头,声音因为刻意地压低而显得有些深沉。
“好。”他应道。
姜陟再转身去看那石板之上的“褚歧”,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人的视线已经落在了他们两人交叠的手上。
“为什么?”他有意地侧了侧身子,将手遮挡在了身后,又接着他的话继续问他。
“褚歧”徐徐抬头,又再次牵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有点悚然的无机质的笑来。
“还能为什么啊,姜时。”
他虽然没有承认自己是褚歧,但还是十分准备地叫出了姜陟当初的名字。
“都是因为你啊。”
“我一直在等你。”
他话音堪堪落下,林微明忽然就警觉地抬眼,瞬息之间已带着姜陟连连后退。
仿佛是要回应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样,血池之中的红色液体陡然高涨,顺着池岸的白色瓷砖不断溢出,血流仿佛是一道道殷红缠绕的丝线,眨眼间就蔓延到了他们的脚下,像是一张从脚下扑上来的大网,要将他们完全网住。
再往后时,刚才那面立在门前的照壁已全然变了模样,宛若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四周不断向外延伸,硬是将他们的退路挡得严严实实。
而那血水更是涨得极快,不过几步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们的胸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