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晃荡颠倒的世界里，那双眼中的光成了唯一一抹亮色。
nbsp;nbsp;nbsp;nbsp;最后头实在太疼，言霁一直拧着眉，顾弄潮握着他的手，叫人传来御医。
nbsp;nbsp;nbsp;nbsp;来的是江逢舟，大约这一年他的能力或多或少被太医署重视起来，不再只负责些无足轻重的事，偶尔也能被派到言霁跟前混个脸熟。
nbsp;nbsp;nbsp;nbsp;一如既往搭巾探脉，江逢舟收回手时，说道：“是前阵子落下的积疴，才引起头痛之症，臣开几味要给陛下调理调理，不过要想根治，还需陛下莫要忧思过度，常出去散散心为好。”
nbsp;nbsp;nbsp;nbsp;前阵子，言霁只生过一场心病，那时太医便告诉他，不能心绪起伏太大，让他多念经精心。
nbsp;nbsp;nbsp;nbsp;言霁并没重视此事，除了饮食被迫改为清淡外，一切照旧进行，直到如今发作起了头疼。
nbsp;nbsp;nbsp;nbsp;说道心病，似乎这确实是江逢舟的专长，言霁靠在榻上，将手缩回衣袖中，一时不想跟顾弄潮独处，便百无聊赖地跟江逢舟闲谈道：“听说江太医，最擅长的是换心？”
nbsp;nbsp;nbsp;nbsp;换心毕竟是件一听就很玄乎的事，也不知他是从哪习来的。
nbsp;nbsp;nbsp;nbsp;一心想要错看目光的言霁没注意到，顾弄潮在听到这话时，眸子一瞬间变得似深渊般黑沉诡谲。
nbsp;nbsp;nbsp;nbsp;江逢舟正收着药箱，闻言恭谨地答道；“不过是些坊间的谣传，要想换心，是一件极难的事，条件也苛刻到几乎不可能，可以说是堪比登天，臣至今也未成功过。”他自嘲地一笑，“荒废了师父的传承。”
nbsp;nbsp;nbsp;nbsp;“你师父是何人？”
nbsp;nbsp;nbsp;nbsp;“是个避世的乡野俗人罢了，他从不肯告知名讳，臣亦不知。前些年，他也仙去了”
nbsp;nbsp;nbsp;nbsp;言霁点了点头，没再提这话，送走江逢舟后，才发现顾弄潮不知何时离开了，问了木槿，木槿说王爷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走的时候脸色有些白，似乎身体不太舒服。
nbsp;nbsp;nbsp;nbsp;白华发作的频率变快了吗？
nbsp;nbsp;nbsp;nbsp;第58章
nbsp;nbsp;nbsp;nbsp;言霁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越想越头疼，用了膳喝过药后又睡了一觉，醒来时看到影六站在床前，窗外日光昏暮，彩霞镀浮云，已经快要天黑了。
nbsp;nbsp;nbsp;nbsp;自上次他让影六去查六年前太医署失踪御医下落一事后，就再没听到影六的消息，这次来，估计是有了着落。
nbsp;nbsp;nbsp;nbsp;果然，影六跪地稽首，开口说道：“如主人所料，那几名失踪的御医，如今潜藏在摄政王的京郊别庄里。”
nbsp;nbsp;nbsp;nbsp;听影六嗓音低哑，必是在调查时受了内伤，要想从顾弄潮手下查到东西，是十分不容易的，言霁叫人取了些人参鹿茸给他，影六道谢后，再次隐入暗中。
nbsp;nbsp;nbsp;nbsp;言霁穿着中衣，裹了层毯子坐在窗边，失神地看着夜幕一点点拉近，直到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吞没，才在宫人点燃灯盏时回神，看向面前还未动过的奏折，第一封就是关于春狩一事。
nbsp;nbsp;nbsp;nbsp;奏折上书，因两年前春狩谋逆一事之故，察觉到守卫上多有疏漏，请求这次能多批些人手，最好调用金吾卫，严格防守每一处。
nbsp;nbsp;nbsp;nbsp;言霁那个“准”字刚写了两点，就又停下了。
nbsp;nbsp;nbsp;nbsp;两年前的春狩，最后也是金吾卫来护的驾，父皇病重后为防止几个野心勃勃的儿子趁机逼宫，便让顾弄潮率金吾卫负责宫廷守卫一事，特别是他寝居的轮换。
nbsp;nbsp;nbsp;nbsp;因此，才让顾弄潮彻底把持住了朝政。
nbsp;nbsp;nbsp;nbsp;而这一切的起因，却全都是因为自己，无论是七皇兄谋逆也好，父皇染毒重伤也罢
nbsp;nbsp;nbsp;nbsp;言霁自小就不善武，连对准的箭在射出去的那一刻，都能歪到天边去，所以春狩从来都与他无关，他每次去，都是看着自己几个皇兄互相明争暗斗。
nbsp;nbsp;nbsp;nbsp;那次的春狩，他却格外期待。
nbsp;nbsp;nbsp;nbsp;因为顾弄潮送了他一套狩猎衫，说春狩时教他狩猎。
nbsp;nbsp;nbsp;nbsp;少年人对于骑着奔腾的驹马射箭狩猎总是热血沸腾、满怀期待的，他每日睡前都会问随侍还有多久到春狩，真到那一天的时候，他穿上那件衣服，连父皇都调侃他挺有模有样的了。
nbsp;nbsp;nbsp;nbsp;既是教导，自然跟顾弄潮同骑一驹，言霁坐在前面，顾弄潮从后面圈住他的手，教他拉弓，以及怎么对准躲藏起来的猎物。
nbsp;nbsp;nbsp;nbsp;由于他们速度较慢，不知不觉被大部队落在了后面，周遭树木郁郁，时时响起鸟儿清脆的鸣叫，马蹄蹬在草地上，除了顾弄潮拂在耳畔的呼吸声，寂静得再没别的杂音。
nbsp;nbsp;nbsp;nbsp;言霁心跳很快，都没察觉到弓弦已经拉到极致，蓦地手上一松，一支利箭从他拉圆的弯弓上疾驰而去，在言霁紧张缩小的瞳孔里，倒映着百寻之外一只猝然倒地的兔子。
nbsp;nbsp;nbsp;nbsp;“射中了！”言霁面露欣喜，捏着缰绳骑马跑过去，跳下马捡起那只兔子朝顾弄潮扬了扬，眼里俱是明媚的笑意。
nbsp;nbsp;nbsp;nbsp;这是他第一次射中猎物，虽然有顾弄潮的帮衬，但他依然特别开心。
nbsp;nbsp;nbsp;nbsp;将兔子放进框里，言霁摩拳擦掌，想要单靠自己试一次。
nbsp;nbsp;nbsp;nbsp;顾弄潮便放了手，坐到另一只马上，没再插手一次，只偶有在他动作出错时提醒几句，连着好几次，言霁也没射中，事实证明并没有人能一蹴而就，刚燃起的斗志渐渐熄了下去，心想，我果真很废物啊。
nbsp;nbsp;nbsp;nbsp;顾弄潮宽慰他：“能射中一只，已经有很大进步，不必太过勉强。”
nbsp;nbsp;nbsp;nbsp;言霁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nbsp;nbsp;nbsp;nbsp;虽然内心已经看清自己射不中猎物，但莫名地不想在顾弄潮面前丢脸，言霁拉紧缰绳，一夹马肚子，策马跑在林中，想着再试最后一次，射不中就算了，顶多等会回去清点的时候挨皇兄们嘲笑。
nbsp;nbsp;nbsp;nbsp;在飞驰的马背上，言霁从箭篓中取出一箭，如法炮制顾弄潮之前教自己的那样，使足了劲将弓拉圆，对准一头听到动静正要逃跑的梅花鹿。